六十四章 投石

()鼓聲依舊在遠遠地響著，分明是極遠，卻彷彿響在耳邊一樣，同時也是不緊不慢地響著，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在遠處的地平線上，有無數的人影在聚集，那就是北齊的大軍在整軍！

錢啟上去和這段城牆的守將交涉了幾句，很快就把一群人分散開，以他們的身份，倒是不必和那些普通士卒一起守在城牆上，而是來到了碉裡面，錢啟自是親自和林玉川呆在一起！

碉裡面遠比外面看上去更加寬敞，也更高，底層更是深入城牆之下，卻是巡城士卒休息的地方，簡陋的桌椅一應俱全，還有涼茶擺在一邊！

上面才是真正的箭塔，高高突出了城牆，用的材料也是和城牆一樣巨大的條石，即使是投石機的石彈砸在上面，也很難造成大的破壞，觀察哨還有弩箭手都在裡面，緊張地關注著外面的局勢，並隨時通報！

錢啟他們現在則是悠閑的，至少普通的士兵攻城並不需要他們來應付，只有那些普通人對付不了的高手出現，他們才會出手！

林玉川並沒有等在下面，他不是那些久經戰陣的外門弟子，也不是在江湖中拼殺過的內門弟子，這守城還是一次新鮮的經歷，他在觀察孔里看得很有興趣！

「錢啟，既然那些北齊人在那麼遠集結隊伍，為什麼我們不出去衝擊一下呢？這樣至少可以延緩一下他們的攻擊速度啊？」

林玉川認真地看著，雖然他對於行軍打仗毫不在行，卻也敏銳地發現了問題，不由奇怪地問跟在身邊的錢啟！

錢啟顯然對於兩國之間的實力對比更是了解，他苦笑著說：「北齊的鐵騎天下聞名，我們西嶽國要不是依仗崤山天險，還有北城這樣的堅城，早被北齊滅國了！主動出擊以前也不是沒試過，卻每次都是全軍覆沒，還有兩次險些敗軍沖亂陣腳，讓北齊大軍衝進城內！自那以後，我們就再也不敢出擊了！」

林玉川點點頭，沒有發表意見，繼續觀察著！

外面一直沒有停息的鼓聲驟然一歇，讓早已習慣這些鼓聲的人稍微愣了一下，心裡彷彿少了點什麼，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鼓聲卻又重起！

這次已經不是那種慢吞吞的鼓聲了，而是異常激越，隔得這麼遠，依然可以感受它振奮人心的力量！

「殺！殺！殺！殺！……！」

無數的吶喊之聲從低到高，疊加在一起，簡直如同山崩海嘯一般，形成一股巨大的衝擊波，似乎連整座城市都被震動了，林玉川的心也是狠狠震動了一下！

連他都是如此，更別說那些普通的士卒了，一時間他們的臉色都有點蒼白，士氣在一瞬間下降了不少！

喊殺聲之後，北齊士兵開始動了，他們的腳步整齊劃一，一邊走一邊以劍擊盾，密密麻麻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腳步聲如同地動山搖一般，每一次落腳都是一次地震，似乎連整座城池都在跟著晃動！

林玉川心神震動，他喃喃說道：「這就是軍陣之威嗎？果然厲害！就算是武聖高手，也不敢稱可以萬人敵，這人數又何止十萬呢？」

武林中人雖然武功要比這些士兵高得多，可是他們之間的交手有哪裡稱得上打仗，少則幾個人，多也不過數百人，哪裡見過這樣的大場面？錢啟也是面色慘淡，他強忍著心裡的不適，介面道：「足有四十萬人，上次強攻他們損失了近五萬，還有十萬會留下來守著大營，這應該是確切數字了！」

北齊號稱五十萬大軍，其實不然，光是軍隊就已經五十多萬了，再加上民夫，扈從，怕是能上百萬，武林中人也有這點優勢，消息靈通，比起軍隊的斥候還要強得多！

人馬上萬，無邊無沿！這裡竟然有四十萬人，林玉川只看見黑壓壓一片，就跟大海相仿，也不由一陣頭暈，這麼些人，就是站著不動讓他去殺，恐怕也能把他累死！

震動一起，碉里撲簌簌落下了無數的灰塵，也讓這些自視甚高的武林高手吃了一驚，他們紛紛湧上來看時，卻被那鋪天蓋地的氣勢嚇了一大跳，臉色都有點發白！

倒是那些普通的士卒沒什麼太大而反應，在女兒牆下靜坐如故，事實上他們除了一開始被北齊軍隊的喊殺聲嚇了一跳，有點騷亂之外，再無意外，似乎比這些武林高手更加鎮靜！

雖然是漫漫的山坡路，北齊軍隊的行動卻並不慢，不過短短几十分鐘時間，他們的身影開始清晰起來，以林玉川的眼力，甚至可以看清第一排士卒的面目了！

他們穿的是全身的重鎧，重達三十斤，一手盾，一手重劍，正是為攻堅而來！

此時，碉頂上忽地傳來報數聲！

「目標判定，距離五千米！」

再過一會，聲音再起！

「目標判定，距離四千米！」

「目標判定，距離三千五百米！」

碉之外忽地響起號令聲：「投石機準備！上石彈！」

投石機早在北齊軍隊出現的時候就拉開了弓臂，巨大的由獸皮縫製的帽兜已經被垂在地上，等著把石彈推進去！

幾個力士推著巨大的石彈，喊著號子，把石彈推進了帽兜，小心地松一點弓臂，石彈就離開了地面，懸浮到了空中！

「目標判定，三千米！」

這句話似乎像一句號令，外面傳來此起彼伏的命令聲！

「準備！放！」

聲音過後，早就守在投石機邊的士卒舉起手裡的大斧，惡狠狠地斬斷了束縛住絞索的繩子，絞索一松，弓臂頓時失去了所有的束縛，高高地彈起！

數根有著成年人大腿粗的雲鐵木構成的弓臂彈性極佳，本來雲鐵木如同標槍一樣的筆直，如今卻被絞索生生彎成了接近直角，作為代價，絞索也是幾乎不堪重負，發出了吱拗拗的聲音！

被壓彎的弓臂有著極大地動力，卻被牢牢束縛著，現在乍一脫離，巨大的慣性讓弓臂高高彈起，即使有著數百斤的石彈掛在上面，也阻止不了它們恢復原狀的決心，巨大的石彈似乎變得像羽毛一樣輕盈，隨著「嗡！嘣！啪！」的響聲，石彈被高高地彈了起來，以一個完美的弧線，朝著北齊軍隊襲來的方向飛了過去！

石彈飛過空中，夾雜著刺耳的歷嘯，分外攝人！

只是北齊軍隊的神經似乎是鐵打的一般，明明看著石彈朝頭頂飛落，卻連腳步都沒與亂，還是那樣堅定如一地朝前走！

石彈終於落下，不是一顆，而是數十顆，綿延十幾里長的城牆，也只有這數十架投石機，攻擊距離卻在三千米以上！

北齊軍隊的節奏終於亂了，軍陣本是密集隊形，石彈並不規則，在空中飛行更是異常詭異，等到最後終於找到落點，卻在也來不及躲避了，石彈落下，當即把下面的數人砸成肉醬！

不過這僅僅是開始而已，藉助從天而降的巨力，石彈繼續彈跳了一下，就沿著下坡翻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