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叫胡銘天
松柏成行,肅穆莊嚴。
呂新圓將一束鮮花放在薄曉芳的墓碑前起身,胡銘天扶著呂瀚眠站在旁邊,李佩華的眼圈紅紅的。
呂瀚眠有些激動地說:「曉芳,一晃你都走了二十一個年頭了,咱們的孫女早已長大成人,我也是一把老骨頭了,不知道還能來看你幾回,沒事,等我走了天天在這陪著你,就不會感到孤單了。」
「爺爺。」呂新圓的眼圈紅紅的。
「給奶奶鞠個躬吧。」
呂新圓和李佩華在墓碑前三鞠躬,站在身後的胡銘天視線變得模糊了,腦海中浮現出二十多年前的一幕。
夜晚,胡家別墅濃煙滾滾火光衝天,消防車的鳴叫聲不絕於耳,消防員拉起警戒線,很多群眾在圍觀。
兩名消防員抬著擔架出來,擔架上的人已面目全非,九歲的胡銘天試圖撲過去被胡世傑死死抱住。
「媽。。。我要見媽媽。。。」
醫生將白布蒙在死者頭上,朝胡世傑搖搖頭,胡世傑淚流滿面,屍體被抬上車,開走了。
胡銘天聲嘶力竭地喊:「媽。。。」
胡銘天緊緊攥著拳頭,沉浸在痛苦的回憶中。
「小賀。。。」
戴著墨鏡的胡銘天緩過神來:「哦,呂爺爺。」
「走,去看看圓圓的爸爸。」
「好。」
李佩華將花放在「呂振邦」的墓碑前已泣不成聲。
呂新圓遞來紙巾:「媽。。。」
李佩華擦著淚:「每次來看你爸爸,都覺得對不起他。」
呂新圓含淚說:「都是我不好。」
李佩華頓了下:「。。。怎麼能怪你呢。」
「如果不是我,奶奶和爸爸就不會。。。」
「當時你還是個孩子,不是你的錯,是媽媽這麼多年對不起你。」
呂新圓抹著李佩華眼角的淚水:「媽,我都這麼大了,只要我們全家都好好的,爸爸在天堂也一定會開心的。」
「嗯。」
「媽,這段時間工作太忙沒去潘叔叔家看你,都還好嗎?」
李佩華看見胡銘天扶著呂瀚眠過來遲疑著說:「。。。好,媽媽一切都好,不用為我擔心,那個小夥子是新來的保姆?」
「嗯,他叫賀斌,是林阿姨推薦的。」
「噢,人看著不錯,你爺爺也很滿意。」
呂瀚眠走過來:「說我什麼呢?」
「媽媽說您終於找到稱心如意的保姆了。」
「不,小賀不再是咱家的保姆了。」
三個人一聽都愣了。
「我已經把他當成了家人,離不開了。」
胡銘天與呂新圓對視一下,呂新圓露出笑容。
何子楓一襲黑衣從一旁走過來。
呂新圓略感詫異:「子楓,你怎麼來了?」
「每年的這一天我都會來給奶奶和大伯獻束花,以表哀思。」
呂瀚眠拍了拍何子楓:「真是個有心的好孩子。」
「呂爺爺,我和新圓還有點事要說。」
何子楓看了眼胡銘天,又瞅了眼呂新圓。
呂新圓心領神會:「爺爺,讓賀斌先送你回去吧。」
「好,那我們先走了,」胡銘天扶起呂瀚眠,「今兒個中午吃什麼呀,每天你都變著花樣做各種美食,我覺得一天天活的特帶勁。。。」
李佩華走上前:「圓圓,媽也先走了。」
「嗯,過兩天我去看你。」
「不用了,你挺忙的。」
「女兒去看看媽媽還不行啊,再說也有些日子沒去看潘叔叔了。」
李佩華只好點點頭轉身走了。
呂新圓扭頭對何子楓:「說吧。」
「去那邊。」
何子楓和呂新圓在小樹林邊的長椅上坐下。
「我已經調查清楚了。」
呂新圓略顯緊張地望著他。
「這個人果然有問題,賀斌根本就是個假名字,他的真名叫。。。」
就在這時,何子楓望著呂新圓的身後驚恐不已,呂新圓扭回頭見賀斌站在眼前。
「你,你怎麼回來了?」
「還是我親口告訴你吧。」
「這。。。」
胡銘天對何子楓說:「能讓我和呂新圓單獨待會嗎,還有,呂爺爺還在車上,麻煩你幫我把他送回家好嗎?」
何子楓看了看呂新圓。
「我保證不會讓新圓受半點傷害。」
何子楓呼了口氣,起身走了。
「你。。。為什麼回來?」
胡銘天坐下說:「本來我想回家后再跟你說的,可何子楓的出現讓我改變了主意。」
「子楓。。。跟你有什麼關係?」
「難道不是你讓何子楓暗中調查,偷偷跟蹤我嗎?」
「。。。你怎麼知道?」呂新圓有些慌亂。
「讓一個家裝設計師跟蹤一個曾經的特種兵絕不是明智之舉。」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隱瞞身份來我家?」
「看了這樣東西,你就知道了。」
胡銘天的手伸進口袋,呂新圓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何子楓開著車神情緊張。
呂瀚眠嘟噥著:「這個小賀又去市場挑選食材去了,俗話說三分廚藝七分料,只有真正的大廚才知道做出地道美食的關鍵在原料的挑選上,這孩子真不一般。」
何子楓心不在焉地回道:「是。。。」
「你知道最令我興奮的是小賀身上的哪點嗎?」
何子楓沒回答。
「哎,問你話呢?」
「。。。啊,哪點?」
「他居然還會畫畫,雖然是油畫,但至少說明他有繪畫基礎,對藝術熱愛,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啊,難道是老天。。。」
何子楓的耳邊已聽不見呂瀚眠說些什麼了,焦慮地望著前方。
長椅上,呂新圓手裡捧著一對京劇旦角頭飾上的紅色絨球,經歲月洗禮已有些褪色。
「這是。。。」
時光倒回到二十多年前的北京衚衕,幼年呂新圓晃著一對兒大紅色的絨球:「天天哥,這個送給你。」
幼年胡銘天接過來:「真好看。」
「這是奶奶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我一定會保管好它的,不管多久都會帶在身邊。」
胡銘天的確是這樣做的,出發來北京前特意把這對絨球帶在身邊,他想找到童年的玩伴,化解胡呂兩家多年的積怨。
胡銘天凝望著呂新圓:「我沒有食言。」
呂新圓抬起頭:「你是。。。」
「是我,我是胡天。」
呂新圓坐在計程車里,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耳畔是胡銘天的講述:
「那場火災過後我們全家就搬走了,沒多久爺爺也去世了,我也改了名字叫胡銘天,那段時間我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畫畫,一句話也不說患上了抑鬱症,高中畢業后我去當了兵,每天玩命的訓練,回到宿舍倒頭就睡,因為我害怕回憶起母親從火海中被抬出的那一幕,無法接受她已經不在了的事實。。。後來隨著年紀漸漸長大也經歷了一些磨難,對那段往事終於釋懷了,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人不能永遠活在痛苦之中無法自拔,這些年我時常想起在北京還有一個兒時曾經的玩伴,直到前不久我才得知呂家也因那場災難而支離破碎深受其害,當年的世交如今卻是這樣的結果令人心痛,這次我來北京就是想為呂家、呂爺爺和你做些什麼,化解兩家的矛盾,畢竟親人已逝,胡呂兩家能夠和睦如初才是他們最希望看到的,新圓,請原諒我隱姓更名欺騙你和爺爺的做法,你不是問我這個保姆能長期做下去嗎?我的回答是,只要你和呂爺爺需要,這就是我的家。」
呂新圓的淚水已模糊了視線,這時手機響起是王興東打來的,接聽。
「新圓,晚上一起吃飯吧,我有事對你說。」
呂新圓怔了征:「。。。好。」
汽車走遠了。
胡銘天走在街邊手裡攥著那對絨球,回想起幾天前在胡銘宇辦公室里第一次看見呂新圓照片時的情景,這不是前晚在衚衕口遇到的那個女孩嗎,命運有時就是如此難以琢磨,當聽說呂新圓為了得到那張本是胡家的老唱片多年暗中搜尋,背後調查大哥胡銘宇和宇天集團,並在溫哥華不擇手段破壞了拍賣會後,胡銘天一時無法判斷胡銘宇所言的可信度,但既然大哥提出希望自己幫忙拿回那份證據,胡銘天也不好推脫,因此就有了後面發生的事,經過這些天與呂新圓的接觸,胡銘天感覺呂新圓不像胡銘宇所描述的那樣,但那天在呂家大院庫房裡見到那張老唱片時,的確在封套的右下角有爺爺的篆體印章,胡銘天不想再欺騙下去了,向呂新圓所說的話也都是真情實感,只是隱瞞了胡銘宇想要拿回所謂證據的事,一輛計程車停下,胡銘天坐進去開走了。
傍晚,帝都三傻餐廳的桌面上擺著兩個肉夾饃,何子楓撇著嘴:「兩個肉夾饃就把我打發了?」
林曉曉坐在旁邊滿臉疑惑:「他的真名叫胡銘天?為什麼要隱瞞身份去呂新圓家?」
何子楓晃晃頭,拿起肉夾饃說:「我只查出賀斌是他的假名字,具體動機還不知道。」
何子楓剛要咬一口,被林曉曉拽住。
「先別吃了,他怎麼知道呂新圓要給爺爺找保姆的消息?」
「這得問你媽呀,沒林阿姨的推薦,胡銘天根本不可能接近新圓的。」
「新圓回家後有什麼異常嗎?」
「沒看出來,還留我一起吃中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