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別樣的生日宴

第3章 別樣的生日宴

世界上城市的夜景分兩種,一種是從十里洋場的外灘橫跨黃浦江向浦東眺去,如璀璨的銀河挽著無數顆或奪目或瑰麗或妖嬈的星體婆娑起舞,另一種是除了第一種之外的其他。

黃浦江西岸一座高聳公寓樓的玻璃幕牆上,映著對岸撐起魔都夜色天際線的三位「高富帥」的輪廓,公寓的二十二層亮著燈光,西式廚房的灶台上煮著一隻砂鍋,旁邊的檯面上擺著牛排、大閘蟹、鱖魚等各類食材。

奢華寬敞的客廳里瀰漫著浪漫的調調,歐式餐桌的燭台里搖曳著燭光。

落地窗前,一個光著膀子的男人正在健身器械上做著引體向上,背部顯現出結實健碩的肌肉線條,玻璃上映出一張不修邊幅的臉,但凌亂的長發、雜亂的鬍鬚依舊遮掩不住一副堪稱完美的五官,硬朗卻不失柔情,如果說窗外的「高富帥」以傲視天地的挺拔著稱,那麼這個人彷彿是從油畫里走出的美男子。

這時,茶几上的手機響了一聲,胡銘天做完最後一個動作落在地上回過頭,整個人看上去有些頹廢,他走到茶几旁拿起手機,播放微信語音留言。

略帶喘息的女人聲音:你越不讓我去我偏去,馬上到了哈。

下一條:對了哥,我帶了你最愛的紅酒。

胡銘天放下手機輕搖了下頭,走向廚房。

耳畔回蕩著舒緩的圓舞曲,胡銘天穿著一件白色背心切著菜,刀工十分嫻熟,只見他時而向砂鍋里放些調料,時而將腌制好的鱖魚推進蒸箱,時而又顛勺爆炒,時而用指尖蘸下湯汁嘗嘗味道,最後將煎鍋里的牛排翻面,工序有條不紊,化身為廚房裡的指揮大師。

外面傳來門鈴聲,胡銘天將煎鍋的火關小喊著:「來了。」

胡銘天提著一個蛋糕盒關上大門,剛放在餐桌上又響起門鈴聲。

「忘給餐具了,來了。」

胡銘天打開門,門外站著兩位穿著制服的物業人員。

胡銘天摸了摸下巴上的鬍子說:「是你們?」

物業人員甲怯怯地回道:「哦,胡先生,我們實在不想這麼晚了還打擾您休息,可。。。房主催得緊,您已經三個月沒交房租了,這是我們的工作也沒辦法。。。」

胡銘天敞開房門:「進來說吧。」

物業人員甲瞧見客廳里的氛圍堆笑著:「不了吧,在外面說清楚就好。」

胡銘天轉身而去:「想要錢就進來,否則不送。」

兩個人互視一下走了進去。

公寓大堂的門被推開,一個二十齣頭的女孩懷裡抱著一隻橡木盒走進來,胡媛媛梳著一頭小編辮,其中幾綹被漂成綠色,衣著很叛逆,嘴裡嚼著泡泡糖。

電梯門打開胡媛媛走進去,門剛要關上的剎那一隻伸進來的手包使門重新分開,三個身穿黑色西裝戴著金鏈子,胸口露出紋身的男人魚貫而入,胡媛媛瞟了一眼,電梯門關上。

胡媛媛和為首的彪漢同時伸手按向「22」層的按鈕,胡媛媛把手移開,彪漢按下。

胡媛媛嘟囔著:「黑幫片看多了吧,裝什麼黑社會。」

彪漢乙皺了皺眉頭:「嘿,你這小屁孩說誰呢?」

胡媛媛眼皮都沒抬甩了句:「電梯里還有別人嗎?」

「嗨,找不痛快是吧。」

彪漢甲攔住他:「算了。」

「啪」,胡媛媛吹了個泡泡說:「以為這個樣子就是黑幫嗎?」

彪漢甲的嘴角咧了咧:「聽你的意思好像很了解黑幫啊。」

胡媛媛哼了一聲:「這麼說吧,九十年前整個上海灘的黑幫都聽我們家指揮。」

彪漢乙回道:「咋不說整個人類都起源於你家呢?」

胡媛媛氣人的笑笑:「才不會進化出你這種智商有缺陷的呢。」

彪漢乙急了:「欸,沒完了是吧,找打吧?」

彪漢甲說:「好了,辦正事要緊,跟孩子一般見識幹嘛。」

「真他媽晦氣,要個賬還碰上個熊孩子。」

胡媛媛一聽微微皺起眉頭望向22層亮著的按鈕,心想他們不會是來找銘天哥的吧。

胡媛媛從電梯里走出來感覺三個人就跟在身後,她加快腳步拐過一個彎,前面就是2202房間的大門。

三個討債人已明白他們有著共同的目的地,大步跟了上去。

胡媛媛來到門口按下門鈴,大喊:「哥,我來了,快跑。」

討債人甲見勢不妙說:「原來他們是一家的,快,別讓胡銘天跑了。」

三個人跑到門前,沒想到胡媛媛扭回頭說:「我讓你們快跑!」

客廳的一側,三個討債人乖乖立在一面氣派的陳列櫃前,胡媛媛從裡面拿出三個不同形狀的獎盃和獎盤依次塞在他們手上。

「這個是我哥在全軍比武大會上得的季軍獎盃,這個。。。(看著上面的文字)噢,這是在特警大隊時第一個完成負重三十公斤十公里拉練的紀念獎盤,這個厲害了,是一次執行反恐任務后榮獲的二等功,(塞到討債人丙的懷裡)拿著啊。」

三個討債人捧著獎盃和獎盤有些發傻,站在對面的兩名物業人員臉上的表情也極不自然,胡銘天沒吭聲套上一件衛衣打量著三個人。

「我哥呢,在部隊里最擅長的就是散打格鬥,電視上播的那些跆拳道、空手道什麼的充其量是強身健體的體育項目,(雙手攥拳擺開架勢)這才是真功夫,記得一次演習中銘天哥深入後方以一敵四,不對,是一對五赤手空拳將敵人撂倒制伏,要不,你們仨也試試?」

三個要債人皺了皺眉頭沒回答。

「噢,人手不夠,(指向兩名物業人員)乾脆加你們兩個一起?」

物業人員甲連忙作答:「啊,不了,我們珍愛和平。」

胡媛媛被逗笑了,扭頭對三個討債人說:「怎麼,不敢啦,那剛才在門口讓你們快跑,偏不聽非要進來。」

「好了媛媛,別鬧了,你們三個是來討債的吧?」胡銘天終於開口了。

討債人甲壯著膽子答道:「沒錯。」

「又換了一撥人,你們那流動性夠大的。」

「甭廢話,虞霏霏欠的賬已經一年多了,你是她男朋友,就該替她還。」

胡媛媛瞪起眼說:「你敢這麼跟我哥說話?」

胡銘天抬手示意她別搗亂,嘴角露出魅惑的笑容:「看來今天的確是個好日子,該來的不該來的都找上門來了,正好我準備了一桌晚宴,哥幾個一起吧。」

胡銘天走向餐廳,胡媛媛抱起橡木盒跟在後面,兩名物業人員也乖乖地跟了過去。

討債人乙小聲問:「他。。。什麼意思啊?」

討債人甲回道:「哼,還怕是鴻門宴不成。」

三個討債人和兩名物業人員坐在餐桌的兩側,胡銘天和胡媛媛坐在兩端,桌面上擺著豐盛的美味佳肴,連盤飾都格外精緻,分中西餐兩部分,正中央放著雙層生日蛋糕,上面插著幾根蠟燭。

「媛媛,倒酒。」

胡媛媛撅起嘴說:「哥,這可是我從家裡拿的五大酒庄的拉圖干紅,不給他們喝。」

但在胡銘天凌厲的眼神下,胡媛媛只好站起來拿起分酒器給幾個人倒酒,嘴裡嘟囔著:「喝吧,這輩子你們也不會再喝到這麼貴的酒了。」

胡銘天端起酒杯:「感謝各位的不請自來,今天是我在上海的最後一晚,也是霏霏的生日,我敬大家。」

胡銘天仰首喝下,胡媛媛凝視著他,幾個人端著酒杯麵面相覷。

「喝呀。」胡媛媛明顯帶著情緒。

幾個人紛紛喝下。

胡銘天拿出兩個信封,他把薄的一個放在物業人員甲面前:「這是半年的房租,辛苦你們了。」

物業人員甲滿臉堆笑地收起信封說:「不辛苦,我代房東謝謝您。」

胡銘天將另一個厚厚的信封推到討債人甲面前,討債人甲伸手剛要拿,不料胡銘天極其敏捷地抄起餐刀扎了上去,嚇得物業人員甲一聲驚叫,眾人望去,只見刀尖貼著討債人甲的指縫扎在桌面上,討債人甲額頭冒出了汗。

「你。。。什麼意思?」

胡銘天摸了摸下巴問:「知道裡面是什麼嗎?」

「。。。虞霏霏欠的錢啊。」

「嗯,霏霏欠你們的錢連本帶息都還清了,代我向你們老闆捎個話,以後不要再干這種趁人之危的事了。」

胡銘天拔出刀,討債人甲拿起信封掏出一摞美金看看:「沒問題,我們走。」

三個人剛抬起屁股,胡銘天把餐刀扔在面前:「讓你們走了嗎?」

討債人甲問:「還有事嗎?」

胡銘天揚揚下巴:「菜還沒吃呢。」

「不好意思,我們還要回去交差就不打擾了。」

胡銘天猛地握住刀柄,嚇得討債人丙立刻坐下掖好餐布,物業人員甲連忙欠身按著另外兩個人的肩膀坐下,說:「這麼豐盛的晚宴,吃完再走吧。」

兩個人悻悻坐下,胡媛媛偷笑著:「對呀,這麼貴的酒都喝了,說走就走啊。」

「剛才我說了,今天是霏霏的生日,她喜歡吃西餐,我更愛中國菜,所以每年生日都是這樣,而且霏霏最不喜歡浪費必須光碟,各位,可以開始用餐了。」

胡銘天夾起一塊魚肉放入口中,兩名物業人員見狀大口吃起牛排,討債人丙瞧著盤子里焦糊的牛排有些為難。

「實在抱歉,剛才火候過了,廚房裡還剩一塊生的,要不。。。」

胡銘天話音未落,討債人丙用叉子紮起牛排塞入口中。

少頃,幾個人面前的餐盤空空如也,露出各種撐著了的表情,只剩下生日蛋糕。

胡銘天拿著一個相框坐下,相框里是一個面容清秀的年輕姑娘,胡媛媛望見感到一絲悲涼。

「哥。。。」

「謝謝大家如此捧場,我們最後一起給霏霏唱支生日歌,這個生日就算過完了,你們也可以走了。」

物業人員甲帶頭唱起來:「好,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眾人一起唱著)

「霏霏姐喜歡聽英文的。」胡媛媛提醒道。

討債人丙立即:「HappybirthdaytoFeiFei,Happybirthdaytoyou…」

燭光閃映,胡銘天的眼眶裡泛起淚光。

別樣的生日宴終於結束了,三個討債人走向門口,胡媛媛餘光掃見廚房一角堆著三大袋垃圾。

「就這麼走啦?」

討債人甲急了:「吃也吃了,唱也唱了,你們還有完沒完?」

「急什麼,走之前讓你們看樣東西。」

胡媛媛來到陳列櫃前,指著裡面一張被裝裱起來泛黃的橫幅老照片,三個人湊過來看著,照片是幾百號人的合影,第一排正中間正襟端坐一位中年人,兩側站著身穿黑白兩色長衫大褂的青幫手下。

「中間那位就是我的曾祖父,是當年上海灘青幫老大的賬房先生,掌管財政大權,(對討債人乙)那個沒進化好的,這回相信了嗎?」

「信了信了。」

「所以你們不能就這麼空著手走吧?」

胡媛媛瞟向廚房門口的三個垃圾袋,三個人心領神會朝照片深鞠三躬,然後轉身過去拿起垃圾袋走向門口,胡媛媛笑著補充道:「別忘了分類投放,現在查得緊,要做愛護環境的好市民呦。」

生無可戀的表情掛在三個人臉上出門,這時胡銘天從裡間出來。

「他們怎麼才走,又耍什麼壞呢?」

「沒有啊,就算是也是跟你學的,剛進門的時候以為今晚又免不了一場惡戰呢。」

胡銘天笑了笑。

「你講過,武力雖解決不了根本問題,但一定會震懾敵人,這是你在部隊中學到的。」

「震懾的結果還滿意嗎?」

「相當啊,剛才那三個沒來硬的算他們聰明」,胡媛媛說著撒嬌地挽住胡銘天的胳膊,「所以跟你一起去北京太有安全感啦」。

「啥,你要跟我一起去?」

「對啊,機票我都訂好了。」

「胡鬧,小媽一定不會同意的。」

「我叫胡媛媛,胡鬧是誰?」

胡銘天對這個冰雪聰明的妹妹一直很頭疼,皺起眉頭。

「所以才要先斬後奏啊。」

「你馬上就要出國留學了,不能四處亂跑。」

「我不,你不在上海,我一個人還有什麼意思,反正也要先找個學校補習一下語言,所幸跟你一塊去北京,我在網上已經報好名了。」

胡銘天知道再說什麼也沒用了,輕嘆一聲。

「銘天哥,剛才那些錢是大哥借你的吧?」

胡銘天頓了頓:「。。。這一年,多虧了他,所以這次銘宇讓我去北京幫他,我同意了。」

「太好了二哥,你總算從失去霏霏姐的陰影中走出來了,我真的特別特別替你高興,真的。」胡媛媛的眼神中閃爍著童真。

「傻丫頭,一年前霏霏去世的時候發過誓要陪她一整年,這個生日過後,我要開始新生活了。」胡銘天摸了摸妹妹的頭。

「嗯,我真怕你還像從前那樣,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每天除了健身就是畫畫。。。」

胡媛媛說著忽然發現四周的牆壁上似乎少了些什麼,留有些許痕迹。

「哥,那些畫呢?」

「被我摘下來了,對了媛媛,幫哥一個忙,把書房裡的那些畫和工具全都處理掉。」

「為什麼?」

「今後不會再畫了。」

「啊,哥你。。。好吧,但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

「現在就下樓整理一下你的門面,別到了首都給阿拉上海人丟臉。」胡媛媛故意用上海話的腔調說出這番話,胡銘天點頭回應。

胡媛媛走進書房,眼前儼然是一間堆滿了成品、半成品畫作和繪畫工具的庫房,而每幅油畫的主題只有一個——虞霏霏,或寫實肖像,或抽象臆想,或是芭蕾舞者的曼妙身姿,胡媛媛走過去將幾幅散落的畫放好,瞥見桌案上有一個相框倒扣著,她拿起來端詳,照片上是胡銘天和吳勝寒穿著迷彩裝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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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都的爺們帝都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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