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劍與雪
噗！
突然。
石上的男孩一口血猛的噴出，然後栽頭倒下。
見到這一幕的少女，顧不得心中浮現的莫名異想，連忙向前接住墜下的男孩。
……
亭中。
小傘花了一整天。
將小劍全身散亂如麻的氣息勉強調整好。
男孩睜眼：「謝謝。」
少女無力：「不能這樣練了。」
男孩點頭：「以後會小心些。」
少女搖頭：「不，我是說你不能這樣練了。」
男孩拒絕。
少女無語。
……
休息了一天。
小劍繼續修氣，在石頭上。
少女和山羊鬍子老人呆坐亭中。
大夫：「浩然和太虛？」
小傘：「嗯。」
大夫：「怎麼感覺和你的不一樣？」
小傘：「是不一樣。」
大夫：「他這樣練下去情況好像不太對呀。」
小傘：「這就是為什麼讓你來的原因。」
噗！
這時，石頭上的男孩再次吐血，不過這次沒有暈倒，且表情淡定，隨意伸手擦了擦嘴角，凝眉思索起來。
亭中的大夫見到這一幕，瞪圓了眼。
「配藥。」
少女說著，已躍身到男孩旁為他調理氣那散亂的氣息。
當發現凌亂程度要比上次要好，心上不由放下少許。
男孩：「麻煩你了。」
少女：「沒事。」
大夫：「我呢？！」
男孩：「謝謝。」
大夫：「嘿嘿……不謝。」
……
練氣，吐血，吃藥。
這成了小劍的日常。
半個月後，不再吐血。
但練氣依舊沒有什麼進展。
從那經常衝突糾纏絮亂的氣息可見一斑。
而小劍這些天的表現，也讓小傘隱隱猜到了他身體的真實情況。
很簡單，因為違和，有孔不入般的違和。
雖然小劍不在體內養氣，但氣還是從孔中流出的，在她敏銳的感官中，經常有種氣的位置不對的突兀感覺。
明明很簡單就能避免的錯誤，卻因為一點小小錯位的問題就導致整個氣機完全散亂掉。
小劍的表現就像瞎子一樣，慢慢摸索著，以江湖的標準他現在還停留在氣感上，而不是練氣，但他現在確實也在練著氣。
發現這一點的少女，心情是複雜難言的，她明白了他為什麼說自己不適合練氣，也明白了他為什麼堅決選擇如此練氣的原由。
瞎子看不到路，而路又存在，走和不走是個問題，小劍選擇的是走，然後摔得像現在的遍體鱗傷。
其實她現在是可以拉他一把的，既然她能把他調整好氣息，當然也可以為氣息牽引，但她沒有這樣做。
一是她知道小劍肯定不會接受，二是她現在能看懂小劍的做法，但她不懂怎麼做，大概小劍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做。
這是一條新的路。
看著小劍如今摸索練氣，小傘也有很多新想法冒出，其中還有一個天大的想法，但她沒有嘗試。
因為她和他的路已經註定不同，就算她走通了，他也走不上一樣的路，因此，小傘現在只是靜靜看著他，或許是因為擔心，或許是想看他走到哪，又或許是她只是單純的想看著。
……
夏末，秋過，冬來。
小劍在石頭上坐了很久。
小傘也在亭中看了很久。
小劍如今的氣息已很穩，極少發生絮亂的情況，而有絮亂髮生的時候也會在瞬時間調整好，就像是條件反射一樣。
氣息沒有衝突，所以顯得和諧，這是小劍這幾個月來的最大變化，而氣的強度，依舊顯得很弱。
這也很好理解，氣是會散的，特別是體外的氣，一散就是散在整片天地間，誰能找得回來。
因此，小劍遇到了練氣中的第二個問題，怎麼把氣長留或長存？他目前的辦法是以意養氣，但卻不是個解決問題的真正方法。
氣比意多，在他逐漸可以調用越來越多身體流出來的氣后，就發現了這個問題，以意養的氣終歸是很小一部分，大部分還是會流失掉。
少女那天釋放了斬開雲海一劍，後來是可以恢復的，因為她的根還在，可要是小劍，用了就是用了……
小劍在思索著，在石頭上思索著，從入冬以來就開始思索著。
……
天氣越來越冷。
小傘做了件外套。
男孩現在穿的還是入秋時的長襯。
小劍看著少女手中厚實溫暖的外套，沒有接過，因為他突然間愣住了，愣愣看著外套。
小傘不感到奇怪，因為她已經見怪不怪了，正欲伸手為他穿上，可卻見男孩搖了搖頭。
接著，少女看到一雙熟悉的平靜黑瞳。
因為，男孩抬起了頭。
冬日，有時沒有暖日。
天空灰濛濛，天色陰沉沉，黑瞳更黑，但此刻又很亮，明亮的目光。
小傘不由隨著抬頭。
額頭感到一片冰涼。
原來是下雪了。
時間已不覺中過去了這麼長。
看著飄然而落的晶瑩小雪花。
少女露出一道淺淺的微笑，伸手向前，想要接住幾片確認看看。
啪！
一聲細響，如拍蚊子般的細響。
就欲落到小手上的雪花不見了。
啪！
啪！啪！
少女訝然發現頭上空的雪花也不見了，準確說只要落到某個範圍的雪花都不見了，就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東西抹去。
少女啞然低頭看向男孩，平靜的黑海中有她的影子，但更清晰的是一粒粒白點，變大，變清晰，眨眼后又消失的白點。
……
雪下了。
小劍還坐在石頭上。
但沒有一片雪落到他身上。
因為只要有雪落進他身周一定範圍，就會被某種看不清摸不著的東西斬掉。
時間一天天而過，雪一天比一天下得大，除了少許的吃放休息時間，依舊沒有一朵雪花能落到他身上。
院子白掉了，青山白掉了，群峰也白掉了，院外的男孩和他身下的石頭還是原本的顏色，沒有一片雪花，很乾凈。
亭中依舊一個一身單薄青裳的少女默默看著，那晚她判斷斬裂石頭不是劍氣而是劍意，現在她可以確認斬掉雪花的是真正的劍氣。
……
冬天很長。
雪落了很久。
雪花落了很多。
千片，萬片，無數片。
雪花不知落了多少片，小劍不知出了多少劍。
……
雪停后。
年末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