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劍出（下）

三天前。

少年和少女在高山看了一夜星星的第二天。

小傘來到後山。

她身上了換了一套白裳，這些年來少女平常都穿著青裳，這也是她這麼多年來第二次穿白裳。

第一次是撿到小劍的那天。

……

青山在群山之中，青山有後山，以一塊血色石頭為界，前面白芒一片。

【劍冢】

血色石頭上刻著這麼兩個字。

少女看了一會這兩字，然後邁步跨進白霧內。

……

踏進了白霧，也是踏出了白霧。

青山又見青山。

少女已到了一片新的天地，名為劍冢，而卻沒有看到有什麼劍。

有的還是青山，茂密的山林，幽靜的深谷，有山也有水，幽谷有溪澗。

少女沿源而上，包括記憶。

……

很多年前。

有一個女孩和一個女子。

女孩：「師父，這裡叫劍冢，怎麼沒有劍。」

女子：「有呀。」

女孩：「在哪裡？」

女子：「在山裡。」

女孩：「我可以去看看嗎？」

女子：「現在不行。」

女孩：「什麼時候可以？」

女子：「等你可以拿劍的時候。」

很多年過去，女孩成了少女。

少女：「師父，我想去山裡看看。」

女子：「去吧，不過記得換上白裳。」

少女：「呃？」

女子：「青山規矩。」

少女：「好的。」

少女花了很長時間將青山尋了個遍，沒有找到一把劍。

少女：「師父，裡面沒有劍。」

女子：「我當年也沒有找到。」

少女：「啊？」

女子：「以前也是你師祖對我說山裡有劍的。」

少女：「哦。」

女子：「不要不高興，我送你一把吧。」

少女：「謝謝師父！」

後來。

少女的劍斷掉了，她的師父也不在了，她在青山的小院呆了很多年，然後再一次進到劍冢，這一次，她還是什麼劍都沒有尋到，但帶回來了一個男孩。

……

少女來到一個黑潭前。

這是一個位於幽谷深處的黑潭，環境寂寥得有點可怕。

少女看著黑色的潭水。

白皙的手捂了捂心口。

然後一頭扎進了潭中。

……

冰，冷。

落入潭中的少女，在周身全是真氣護體下，依舊感到刺骨的寒意。

少女開始下潛，在黑水中如一條青色的魚。

潭水深千尺。

少女不知潛了多久。

她感到水的阻力越來越大，身體自動恢復的真氣也有些不濟，思想陷入繼續下潛還是返回的艱難的抉擇。

想著上浮要比下潛快，真氣沒了，她也還可以屏氣一段時間，足夠了。

少女繼續下潛。

在她低達真氣也難以突破水的阻力時，她的手終於碰到了一實物，觸底了。

然後。

少女感到身子一輕。

水的阻力，身體的窒息，都不見了。

……

少女來到一個石室。

一個黑色石頭砌成的封閉石室。

四周石壁上鑲刻有一顆顆散發熒芒的碩大夜明珠。

石室不大，除了正中間一個打開的石棺什麼都沒有。

少女發怔般的看著那空棺。

她這一刻想到了很多，想了很久，然後她才將目光撤離，看著封閉的石室。

怎麼出去呢？

……

三天後。

白裳少女離了劍冢回到院子。

兩天已過，看到的是空無一物的石頭。

少女失神片刻，從屋子取了樣事物就化成道青光朝山下掠去。

……

……

木劍刺穿了金身大漢的喉嚨。

卻沒能擋住那巨錘般的拳頭來勢。

山坡上這時已聚了不少人。

其中前端有個老農和酒鬼。

眼見就要將少年的腦袋砸個稀巴爛的時候。

老農和酒鬼向前踏了一步。

可這時有道青光從天上來，將大漢整個手臂抹掉了。

緊接著。

冒著青色氣息的白裳少女從遠處的酒樓踏空而至。

……

鐵匠死了。

死不瞑目的。

致命傷口有兩處。

一處心臟，一處喉嚨，失去的那條手臂倒不算什麼。

少女看了眼鐵匠的死狀，轉身看向除了臉色蒼白其他並沒有什麼異狀的少年。

小傘：「沒事吧。」

小劍：「沒事。」

小傘：「為什麼殺他。」

小劍：「孫大夫讓殺的。」

少女沉默。

好一會後。

小傘：「人不能亂殺。」

小劍：「我知道。」

小傘：「說說。」

小劍：「好人不殺。」

小傘：「什麼是好人。」

小劍：「你。」

……

山坡上的人都走了，在少女來到后，包括老農和酒鬼，或許正是由於他們牽頭，其他人才走的。

剩下的兩人隨意將鐵匠埋了。

下了山坡。

小傘：「還是要走嗎？」

小劍：「嗯。」

小傘：「什麼時候？」

小劍：「現在。」

少女沉默。

很久之後。

小傘：「我送你。」

小劍：「好。」

……

小鎮很長，街道也長。

街上的人很多，但此刻很安靜。

每個人不發一言的看著從路中走過的少年少女，眼神中都帶著某種希冀，或者說是寄託。

說街道長，只是相對而言，從鎮中走到鎮尾，實際並沒有花多少時間。

街尾站有兩個人，一個老農和一個酒鬼，少年和少女停下。

少年看著酒鬼。

小劍：「我想跟你打一場。」

酒鬼：「你養的氣沒了。」

小劍：「我還有劍。」

酒鬼：「我沒有劍。」

小劍：「你有氣。」

酒鬼：「你養了五年的氣為了一個人，我養了三十年的氣，也為了一個人。」

小劍：「誰。」

酒鬼：「樓主。」

少年看向少女。

小傘：「不是我。」

小劍：「樓主是誰？」

小傘：「我師父。」

小劍：「他在哪？」

小傘：「不知道。」

三人沉默。

老農笑呵呵走來，遞給少年一塊玉佩。

小劍：「這是？」

老農：「送給你。」

小劍：「不需要。」

老農：「嫌麻煩，出去后可以找個沒人的地方丟了，等你的問題解決回來時，我可以和你打一場。」

小劍收下了。

酒鬼見此也給了少年一塊玉佩，說在江湖沒錢可以拿去當鋪換錢，同樣，回來后也可以和他打一場。

小劍收下了。

……

少年出了小鎮，少女跟著，直到山道前一片白霧。

小劍：「我走了。」

少女沒有說話。

少年舉步欲出。

少女拉住少年，把手中的劍給他。

是抹掉鐵匠手臂的那道青色劍光，一把制式長劍，簡單而普通。

小傘：「我的劍斷後，自己打造的，因為是新手，所以不是很好，但要比那木劍好一點。」

少年接過，看了看，摸了摸，然後將背後的木劍換下。

小劍：「謝謝。」

……

少年走了。

少女最後都沒有聽到想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