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練劍

劍。

男孩自稱劍。

這可以算一個稱呼。

卻怎麼都算不上一個名字。

所以女子叫他小劍。

男孩沒有拒絕。

……

小劍回到住所便躺倒在床上，酸痛的身子開始發熱，腦袋開始發脹，雙簾感覺異常沉重的開始緩緩閉上。

小劍睡著了，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出現無數看起來陌生卻又不覺得陌生的景物和人物。

夢很長，終有醒的一天。

夢很長，小劍睡了很久。

當他睜開雙眼時，胸口的傷和後腦勺的傷已經完全痊癒了，除了口有些乾和肚子有些空外，他再也感不到什麼不適。

小劍醒了，但他沒有起來。

因為在他平靜如淵的雙瞳中映入一道身影。

一個年輕的少女正趴在床邊淺淺酣睡著，在床邊，也是在他身旁，很近。

小劍睜著眼一動不動，可少女最終還是被吵醒了，因為某人肚中響起的空鳴。

……

小劍康復了。

小傘很高興。

小傘不是個普通人，她很快察覺到了醒來后小劍的變化，也不知道能不能說是變化的變化。

如果說和小劍第一次初見是一個形象，那麼他從重傷中蘇醒則是另一形象，而如今中從昏睡中醒轉的他又是一形象。

三次不同的形象可以說是變化，可小傘也能感到某種存在小劍身上的東西並沒有隨形象的變化而變化，那是本質，本質沒變，所以不知道能不能說男孩有過變化。

在矛盾中。

小傘問了來歷和去向。

小劍沒有回答這兩個問題，而是反問了一個問題：「那天的劍氣，可以全力施展一次給我看嗎？」

小傘聽到劍氣這一詞怔住了，不是出乎意料，她是個聰明人，立刻想起她當時下意識殺雞的一幕。

當時她說的是刀氣？

而現在小劍問的是劍氣。

兩者能聯繫在一起嗎？

能，因為此刻就是少女的聯想。

小傘看著男孩，一副很難辦的樣子，她聽出男孩問題中另一個重點，或對男孩來說那是他唯一的重點。

全力。

小傘因難辦而猶豫。

小劍因少女的猶豫而得到了答案。

劍不用猶豫，猶豫的劍，不是最好的劍，自然也稱不上全力的劍。

小傘現在施展不了全力的劍，所以這也不是小劍想看的劍，他轉身離開。

當男孩離開院子時，少女最終回過神，連忙追上。

「你要走了嗎？」

小劍離開院子並沒有走遠，而是停下。

此刻正細細打量著遠處的青山和白霧，景象優美。

他不懂欣賞，看到的只有陌生，感到的也只有陌生，他回頭。

「我還想在這裡待一段時間，麻煩你了。」

小傘心裡一松，微笑搖頭。

……

青山中只有一個小鎮。

小傘的小院不在鎮上。

而是在鎮外的群山中。

地境偏遠，旁無人家，是一處寂寥的居所。

小劍正式開始在少女處住下。

住少女的，吃的自然也是少女的。

吃住解決，對男孩來說，世上也再沒有什麼需要對自己費心的事了。

於是他開始練劍。

說是練劍，卻沒有真正的劍，男孩握的是一根經過削減修圓的木棒、

剌、撩、劈、挑、點、掛、鉤……雖看不出有多厲害，但看起來也有模有樣。

遠處。

一個少女不言不語看著男孩。

準確說她已經看了他好多天。

這些天來，男孩除了吃喝，其他全部的時間都放在練劍上。

睡覺？不存在，有的只是間歇中的休息。

無論白天和黑夜，在男孩練劍的時候，少女除了做飯洗漱，其他時間的注意力，不是放在男孩身上，就是獨自尋思上。

無論男孩和少女都沒有好好休息過。

……

休息的空隙。

小傘來到院外的亭中。

看著那個閉目斜靠柱子，如入定沉睡的男孩。

她知道他沒有真正睡著，雙眸的目光彷彿能透過他的衣裳看到右胸里那顆劇烈跳動的心臟。

心脈寸斷，依舊能鮮活跳動的心臟，在平時緩慢跳動的心臟，在男孩練劍后心率開始升高的心臟。

男孩每一次休息，都是在調節心臟的頻率。

少女不是沒有擔心過，也不是不關心，可看到男孩握起削好的木棒那一刻閃起明亮光芒的黑瞳，且隨著劍起，男孩籠上一層連自己都看不明白只能隱約感觸到的氣意，她再也說不出什麼。

小傘猶豫許久。

「你練劍，為什麼不先練氣？」

小劍睜眼：「什麼氣？」

小傘無言。

……

烈陽高照。

山風輕拂。

為小亭的男孩帶來不少的清爽和愜意，而亭中另一人，心中卻是凌亂的，就如此刻她那頭微散的長發。

「氣？」

「嗯。」

「為什麼會有顏色？」

「啊？」

小傘這時想起不久前的一幕，於是有些難以置信的開口。

「你沒練過氣？」

「嗯。」

「……」

「那你的劍式是怎麼來的？」

「練的。」

「沒有氣怎麼練？」

「為什麼要有氣？」

小傘呆住了，真正無言。

……

涼亭無人。

小劍出到亭外繼續練著自己的劍。

小傘不知道去了何處。

直到夕陽西下，天邊泛黃，少女提著一摞厚厚的書回來。

《百曉生說江湖》

這是一套書，共十本，本本都有磚頭那麼厚。

男孩只掃了一眼，然後看向少女。

已經熟知男孩性格的少女很容易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對這些沒興趣。

有什麼事直接說。

不說他就繼續去練劍了。

少女暗暗嘆了口氣，伸向懷裡，掏出用一方名貴絲巾包裹住其餘三本小冊子。

《太虛》

《涅槃》

《浩然》

男孩夾著木棒，雙手捧著三本小冊：「這是什麼？」

少女蹲下，伸出白皙的手掌，湊到男孩眼前。

青光微閃。

一把小巧玲瓏的青色小劍在她掌心生成。

「這就是氣。」

……

太陽已經沉下。

月亮還沒有起升。

星星也沒有浮現。

深山靜謐，一片漆黑。

院外小亭中，有聲音，也有光芒。

一個男孩正翻閱著一本會發光的書，聚精會神的看著。

在他旁邊有一個少女，靜靜眺望著隱入黑暗裡的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