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重要的事說三遍
偌大一個店裡面，竟然沒見到幾個店員。除了一進來就向兩人問好的櫃檯小姐外，就再沒看見其他店員了。
這也太奇怪了，店裡又不是沒客人，為什麼連服務員都沒有？
就拿餐廳來說，店員通常有內場和外場之分。內場就是不直接面對用餐的顧客，在後台製作食品的員工。外場相對內場，是直接對用餐顧客進行服務的崗位，在顧客的整個用餐過程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一位服務員態度的優劣及餐廳氛圍環境直接影響著顧客的用餐情緒。
店越大，就越需要不同分工的店員，各司其職。這些都是艾倫在為期不長的打工期間學到的知識，而作為店長的沙緒里不可能不知道這些吧？
對此他雖然覺得疑惑，但並沒有開口詢問，因為剛來參觀就對人家指手畫腳實在是不禮貌。
也不知道沙緒里此時正在想些什麼，只見她看了眼有些空蕩蕩的大廳，抿了抿嘴唇，然後才轉過頭來對艾倫露出微笑。
「樓上都是用餐區域，沒什麼好看的了，接下來要去員工區看看嗎？」
既然來都來了，看看也無所謂了。艾倫點了點頭。
要前往員工區必須要穿過櫃檯往裡面走，櫃檯小姐顯然知道沙緒里的身份，沒有把她當做是無關人員叫住，只是對跟在後面的艾倫多看了幾眼。
跟隨著沙緒里前進，兩人來到一個大房間。中央放著張長桌，桌子旁擺著許多椅子，看起來像是店員坐著休息的地方。從目前店裡的成員來看，椅子的數量顯然過多。艾倫猜測或許以前店裡的員工比現在更多。
「這裡是休息室，旁邊是廚房和冰室，要去嗎？」
「麻煩了。」
兩人沿著過道朝廚房走去，這時眼前出現了一堵牆壁。
不對。
那不是牆壁。那特么是一個人！
那是個無論身高和體重都相當巨大的男人。與身材正常的艾倫和沙緒里比起來，只能讓人聯想到那是一堵牆壁。他戴著厚厚的口罩與手套，正抱著一塊和桌子差不多大的冰塊，從廚房旁邊的冰室里走出來，然後把冰塊放在過道上的推車上。因為他的存在，整條過道都快被擠滿了。
這個巨大的生物真的是人類嗎，該不會是巨人吧……艾倫不禁浮現這樣的想法。
似乎是察覺到背後的目光，巨大生物——不對，男人轉過頭來。
「店長……」
「你在工作是嗎。」
男人只點了下頭，似乎不太喜歡說話的樣子。
「這樣啊，那我們就不打擾了。」
沙緒里沖男人擺擺手，然後轉回視線看向艾倫。
「廚房這邊有點忙的樣子，暫時沒辦法參觀了，我們先去別處怎麼樣？」
艾倫點點頭，離去前偷偷瞄了廚房一眼，除了那個男人外，裡面似乎再沒有其他員工了。
他忍不住悄悄嘖了下舌。
接下來前往的地方是辦公室，裡面有張辦公桌，桌子上沒擺什麼東西，倒是房間的牆壁上掛滿了這家店的光榮過去：商店街十佳店鋪、連續年度業績前五……裱框的照片全都泛黃褪色，布滿塵埃的過去看了令人為之鼻酸。
正如沙緒里先前所說的那樣，這家店曾經輝煌過，但如今已輝煌不再。
沙緒里替艾倫搬來椅子讓他坐，然後自己也在對面坐下，開口問道：「店裡也參觀得差不多了，艾倫先生，你覺得怎麼樣？」
「這、這個嘛……」
這個問題艾倫可回答不出來，說好吧這個店也過於冷清了些，說不好吧又會顯得自己太苛刻。進退兩難的他只好儘可能裝成若無其事的喃喃自語，不過還是沒能避開沙緒里接下來的追問。
「那你願意跟我們合作嗎？」
沙緒里觀察他的反應，艾倫下意識地避開她的視線，模稜兩可地用笑容代替回答。然而光是這樣，沙緒里就足以看穿他的內心了。
「你打算拒絕嗎？」
聽到拒絕這個字眼，艾倫不由得無力地垂下了肩膀。出於各種各樣的顧慮，他的確有過拒絕的想法。但他也只是在猶豫，好不容易有人願意找他合作，正所謂機遇決定命運，過了這個村就沒了這個店，他也不想放棄這個機會。
如何才能在守住自己秘密的同時，還能把錢給掙了呢？艾倫一邊絞盡腦汁思考這個問題，一邊用其他話題拖延時間。
「小坂小姐，如果什麼都不做的話，你的店應該也還能勉強盈利吧？」
「話是這樣沒錯，但如果什麼都不做只是安於現狀的話，那跟鹹魚有什麼區別？」
「能當鹹魚已經不錯了，我連鹹魚都沒得當呢......」
艾倫隨口嘟囔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被沙緒里聽到了，只見她倏地站起身來，綳著臉往艾倫這邊大步走來。
看著氣勢洶洶朝自己走過來的女人，艾倫肩膀不由得一縮，難道是自己說的話惹她不高興了？察覺到身處險境的他立刻慌張地起身往後退去。
「你為什麼要逃？」
「我沒有要逃啊。」
「騙人，你不是在往後退嗎！」
「那是因為你……啊。」
艾倫的背碰到牆壁，沒有辦法往後退了。
快點往其他方向逃跑就好了。但慌張的艾倫，只轉動著眼睛環視房間，就在他磨磨蹭蹭的時候，沙緒里已經近在眼前。
「…………」
這時，沙緒里的神情看起來像在沉思，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
她認真的眼神直直地射向艾倫的眼睛。被對方凝視的艾倫，就像是被綁住般動彈不得，完全無法將眼睛移開，周遭充滿緊張的氣息。
本以為她會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話來，結果她只是嘆息一聲，抱怨起來。
「我就跟你實話實說吧，如果再不採取行動，這家店就要開不下去了。」
「那、那還真是糟糕啊……」
艾倫只能如此回應，不知道是不是被沙緒里陡然強硬起來的氣勢給嚇到了，他拚命往後仰著身子，想儘可能離對方遠點。因為……對方那發育良好的胸部快碰到他了。
就在艾倫在心中大呼救命的時候，耳邊再次響起剛剛聽過的抱怨。
「如果再不採取行動，這家店就要開不下去了。」
「我、我知道，你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嗎？」
「如果再不採取行動，這家店就要開……」
「那、那個……為什麼要重複三遍呢？」
艾倫忍無可忍，終於打斷對方。先前還唉聲嘆氣的沙緒里，宛如變戲法一般在臉上變出委屈的表情。
「你這人怎麼這麼遲鈍呢？難道聽不出來我是在挽留你嗎？明明都暗示你三遍了，為什麼還會不明白呢？」
怎麼可能明白啊，心臟病都快被你給嚇出來了好嗎？
剛剛沙緒里那副氣勢洶洶的樣子，怎麼看都像是一副要拿刀砍人的樣子，誰看了都會害怕吧？
對艾倫那無辜的眼神視而不見，沙緒里毫不在意地繼續軟磨硬泡。
「你是拯救這家店的唯一人選，所以請務必答應！」
「啊，不，你這樣子我也很困擾啊……」
「為什麼就是不肯答應呢？」
「我才想問為什麼非我不可呢！」
「因為你就長著那樣的臉啊！」
「那是怎樣的臉啊……」
這哪裡是軟磨硬泡，根本就是在耍賴。就當艾倫快無力招架的時候，房間外突然有人敲門，適時地解救了他。
然而沙緒里還沒來得及應聲，那人便推門而入。進來的人正是先前的那個櫃檯小姐，而艾倫被沙緒里壁咚的一幕，就這樣被她看了個正著。
「店長，外面有客人抱怨冷氣不——」
隨著櫃檯小姐的聲音戛然而止，房間里的空氣瞬間結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