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娘家,令新郎不滿
娘家引路人似恐嚇的祝福,在劉以卿聽來,是那麼刺耳。他知道於景恩要做什麼,無非是派人在美國監視他們的生活。
他會怕嗎?!
「但願你看的時候,是與我們一樣開心的。」新郎是不是善茬,從這句話里能辨一二。
因為,他完全忽略了「好好待她」。
李米然看著身邊的兩個男人,時光在他們臉上鐫刻,留下不同的光影,他們均不再是多年前的朝氣少年,一個曾經溫潤如玉,如今冷酷如鐵,一個曾經謙謙君子,如今狠愎自用。
時光真是一把好刀,既能讓人改頭換面,也能讓人面目全非。
如果此刻,於景恩再說「現在跟我走」,李米然可能、大概、也許會真的走,她那一眼劉以卿,從他的眼裡看到太多神情,太多不明,深沉而黑暗。
可是於景恩只留給她一個落寞的背影,與那身熟悉的灰色大衣一起,慢慢走向王希雲。
「時間剛剛好,開始儀式吧?」沈美蘭提醒眾人,不,哪來的眾人,不過七八個人而已。
沒有音樂,沒有主持人,新郎新娘站在證婚人於燎面前,聆聽長輩的良言。
「新郎,新娘。」於燎聲音洪亮開口,神情莊重,「婚姻是不容許背叛、撤退、逃避的……」
他似乎在給李米然機會,提醒她一旦結婚,就是一輩子,不會再有任何全身而退的機會,想讓她在最後的時刻再思索三分。
小米然,如若反悔,我支持你。
在於燎心裡,劉以卿同樣不是良人。不是表面的物質貧富差距配不配得上李米然,而是內心的財富,他不夠豐滿,不夠良善。
這個年輕人,從小生活得很苦,他苦力掙扎,與命運抗爭,以自己的優秀獲得如今的榮耀:博士畢業於常青藤,任職世界上最好的醫藥公司,有著光明的前途。
可是,他對一切的事物都太過使力,對學習、工作如此,種種跡象表明,他對待感情亦會如此,他與李米然的婚姻會不會也因此過猶不及,什麼事都做得太過頭,而矯枉過正呢?
閱盡千帆的於燎,所有都看在眼裡。
「美爸,我知道。」李米然毫不掩飾自己的回應。
她咧嘴,她微笑,她發聲笑,她使勁地想讓於家的親人放心,「我會好好過下去的。」把婚姻當成日子,過過就過下去了。
「叔叔,您放心。」劉以卿同樣回應,他臉色沉悶,語氣沉沉,似乎對這樣的證婚詞很不滿意。
「米然是我於燎看著長大的,她缺點不少,可優點也很多,請保護好她,愛護她,給予她溫暖。能娶到她,可能是你這輩子最大的福報。」
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對劉以卿的表情自是不屑,於燎這樣表達,無非是告誡劉以卿,收起你的微表情,不要妄想拿這樣的態度對米然。別忘了,她的娘家人還有我於燎,不說能一手遮天,但獨出手眼的能力,是有的。
「謝謝,叔叔!我知道了。」劉以卿自是聰明,微微露出一個笑,收住戾氣,懂得找台階就下。
可一個新郎,被新娘的娘家人這般暗語教育,以他的性格,恐怕不那麼容易過得去。
於燎伸手摸了摸李米然的頭,道:「孩子」,白紗里的新娘,早已淚眼朦朧,因為於燎的撫摸,更是哽咽,「美爸!」
……除了我父親,你大概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縱容的親人;
……我踩壞你的花草,你只是氣得跺腳,不久后又拿著糖果哄我的親人;
……我摔跤腳破皮,你只是惱得皺眉,很快又偷偷幫我找碘酊的親人;
……我溜進你書房,你只是拎著我的衣領,把我趕出,隨後又會偷偷打開房門,看我有沒有哭的親人;
於燎笑中有淚,道:「好好對自己,小米然,你長大了,不要挂念南城。」
不要……挂念……南城……
李米然有兩秒的愣神,美爸讓她不要記掛南城,寓意何為?是不想讓她擔心他們嗎?還是……他知道些什麼,所以想要放棄她了?
於燎向來希望她黏著自己的啊,讓她給自己泡茶,讓她在書房裡畫畫,讓她陪他種花種草……即便即將啟程遠行,他一般是不會說不要記掛這樣的話的呀。
李米然在B城念書4年,於燎看似不經意,實則頗有心機經常出現在她與沈美蘭的視頻通話里,有時候露個臉,有時候從背景走過去又走過來,有時候憋不住,乾脆問兩句:「暑假幾時回家?」「小長假怎麼能不回家?!」「寒假放了嗎?」「上次帶回來的茶喝完了,這周末回來吧,給我帶點好茶。」「我有本書找不到了,學校沒課就回來給我找找。」
每個節假日都逃不過他的催促,那些年使勁冒泡的於燎,怎會不要李米然記掛?
「孩子,好好活出自己的人生。無論去哪,美爸永遠做你的後盾。」又似乎只是叮囑和祝福。
大概,是她多慮了。她和於景恩的事,不會有人知道的。
新娘在於燎的懷裡哭紅了眼,沈美蘭跟著上前,抱著情如「父女」的二人,也是一頓抹淚。
本該是新郎新娘接吻的環節,因為突如其來的抱頭一哭,喜慶全然無存。
新郎的手指暗暗扣著戒指的盒子,幾乎要將那層麂皮磨爛。
「這是一對玉佛,我給你和以卿定製的,一人一個,保你們平安。」
沈美蘭將一對翡翠玉佛分別掛在李米然與劉以卿的脖子上,她始終能做到一碗水端平。這一舉動,讓劉以卿心頭的委屈是少了幾分。
「謝謝美媽,你們也都要平安。」
李米然擁抱沈美蘭,從她的肩頭看向正對她的於景恩,默默念道:「平安順遂,哥哥。」
一句,彷彿隔著時空,她給他送上祝福。
之後的一切,李米然已經記不太清了,交換戒指是怎麼進行的,有沒有擁抱,有沒有拋花,甚至劉以卿在她唇上的那一吻,都不知是不是真實發生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