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報捷
過了弔橋,弔橋便就又立即吊起,將趙永山隔絕在外,而趙烈上了吊籃,被拉了上去。
城牆上的眾人一見到趙烈手提的五顆頭顱,全都倒吸一口冷氣,隨即紛紛稱讚不已。
「嘖嘖,五顆首級啊,看上去全是真韃!」
「好,真是條好漢,不愧是我們廣寧軍的好漢。」
「幹得漂亮,兄弟,殺奴,多殺幾個建奴!」
「好,殺得好!」
自建州崛起后,燒殺搶掠以自強,這些年來,遼東百姓幾乎家家都與建奴有著血海深仇,而韃子的首級又極為難割,乍見到趙烈手提著五顆首級,都明白殺傷的韃子遠不止這個數。
誰不為這樣的好漢叫好。
即便有些心生嫉妒的,也只是在心中說些酸溜溜的話語,但整體上還是高興的。
這樣的強盜,殺一個好一個,沒人不樂意的。
此時廣寧鎮副總兵羅一貫還未隻身而來,西平堡的守將正是素來以勇猛著稱的參將黑雲鶴。
知道了趙烈有緊急軍情稟告,還拎來了五顆真韃的首級,黑雲鶴立即親自召見了趙烈。
「參見將爺!」趙烈奉上五顆首級,行軍禮,大聲參見。
同時一瞥之間,已將黑雲鶴的外貌看在了眼中。
此人,身材高大挺拔,虎背熊腰,一臉絡腮鬍須,黑亮堅毅的臉龐,這黑雲鶴果然不愧有猛將之稱,是廣寧少有的有過血戰經驗的騎軍將領。
然而這樣的人,往往剛猛有餘,柔韌不足,做個把總、千總,帶隊衝鋒,堪稱利器,可若是作為一軍統帥,則只怕很難勝任,怪不得,王化貞之後又派來了羅一貫擔任西平堡防禦的主將。
只是,也只派來個副總兵羅一貫,卻不允許他攜帶本部進駐西平堡,這樣的舉措還真是奇葩。
這西平堡中三千兵馬都是黑雲鶴的人,羅一貫只帶了十來個家丁而來,緊接著又有大軍圍困,根本就不會給予羅一貫熟悉、掌控西平堡守軍的時間與機會。
大戰當前,這等同於臨陣換將,一下子廢了西平堡與羅一貫本部這兩隻兵馬的戰力。
這實在不得不說是一記昏招,據說,派將不派兵,這正是孫得功在背後的讒言,還美其名曰,集中所有敢戰之兵,給予建奴當頭一擊。
趙烈將黑雲鶴的相貌看在了眼裡,而黑雲鶴也正在看趙烈。
身高腿長,猿臂蜂腰,雖只是少年,卻有面格堅毅,不卑不亢,一看就讓人心生好感。
看著趙烈,黑雲鶴臉上滿是欣賞之意,如此悍勇的軍士,可是每個上官都渴望獲得的。
黑雲鶴一邊拿著首級檢驗,一邊讚歎起來:「好,不愧是我廣寧兒郎,殺得好韃子!」
趙烈自然是稍稍謙虛了一下,在黑雲鶴這樣的猛將面前,過分的謙虛反而不美,點到為止即可。
「都是真韃!好,好,好!」黑雲鶴將五顆首級全都檢驗完畢后,更是歡喜,這趙烈是他西平堡屬下墩台的夜不收,也自然是他的屬下,屬下建功,作為主將,自然也有一份。
斬首五級,這可絕對是大功一件啊!
依大明的軍功制,軍士如果獨斬一顆級者,便可以升實授一級,這五顆首級自然不能全算趙烈的,但絕對可讓他從一個夜不收直接升任總旗。
大戰在即,這樣的猛士不好好收攏一把,又想幹什麼呢?
這也算是初戰告捷,贏得了一個好彩頭,說不定撫台高興下來,直接提拔為試百戶,百戶也不為過。
作為主將,黑雲鶴自然也少不了他那一份,當然,他更高興的還是出了趙烈這樣的猛士。
「好,趙烈你是個好兒郎,立下如此大功,我要為你誇功遊街,好讓我西平堡上下知道,韃子並不可怕,我廣寧軍必將打敗建奴!」
誇功遊街,自然是非常榮耀的事情。
黑雲鶴此舉自是對趙烈的抬舉,當然也有激勵士氣之用。
趙烈便就抱拳說道:「多謝將爺誇讚,建州老奴以每牛錄五十甲士之兵,命鐸壁、貝和齊及沙進、蘇巴海統領,留守遼陽。自己則率諸丑,統每牛錄百人並蒙古軍丁還有叛將賊寇共五萬餘,各帶乾糧並攻城車輛、鉤梯及挖城鐵鍬,不日將抵鞍山。預期將會趁著天寒地凍,從黃泥窪、柳河、三岔河一帶而來。」
「哦?趙烈你這消息可屬實?」黑雲鶴霍然起身,若是趙烈所言不虛,那三岔河防線只怕瞬間就要崩盤,到時候,西平堡可就是最前沿了。
趙烈慨然而言:「句句屬實,若能殲敵於三岔河,則為上策,倘若不能,也應早收三岔河防軍,以充實各城,堅壁清野,這天寒地凍的,凍也凍死建奴了。」
雖然這話由他來說,過於僭越了,但大敵當前,趙烈也顧不得許多了,便就趁著黑雲鶴對他欣賞之餘,提出了建議。
「堂堂大明將士自該上陣殺敵,打敗建奴,又怎能靠凍來凍死,不過,三岔河之事倒是重要,我這就立即上報撫台大人!」面對趙烈的僭越,黑雲鶴並未勃然,只是對堅壁清野很不感冒。
說到了這裡,黑雲鶴又看向趙烈問道:「趙烈,你可敢連夜再跑一趟廣寧?」
「萬死不辭!」趙烈昂然而立。
「那好,即刻將這軍情稟告撫台大人,來人啊,書寫一封公文!再準備些酒菜,」黑雲鶴滿意地看向趙烈,又道,「吃了再去廣寧!」
「謝將爺!」趙烈當即答應下來,一路奔波,也確實餓了,「我還有一個兄弟正在城外。」
「無妨,一起叫進來,再換上好馬!」黑雲鶴很讚賞趙烈這樣的軍士,「多吃點,才好殺敵報國!」
當即,西平堡大門打開,趙永山也騎馬而入,和趙烈一起快速地吃喝了一番,又換上了兩匹新馬,帶著軍情公文,便就前往廣寧。
而黑雲鶴的報捷使者已先行而去,這樣的安排,說不定能讓趙烈被王化貞親自召見。
這想是黑雲鶴最大的善意了。
趙烈心知肚明,要不然,以他區區一個夜不收,哪裡可能有絲毫的希望面見遼東巡撫呢?
饒是如此安排,也要全靠王化貞的心情,誰讓此時正是文貴武賤,王化貞這樣的人,又不通軍事,對哨探的重要性並不是特別看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