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華年 22.無緒無緒,落落一襟輕舉。
如夢驚呆,她被擄一事雖不是山匪,可也確實一夜未歸。此事傳的有模有樣,就算侯府出面澄清,也會牽扯出那日之事,這真真是啞巴吃黃連呢,好損的招式。想必是出自那方夫人之手。
「你說其一,可是還有其他事情?」
「四小姐,這麼重要的事您怎地不急啊?這些人應該抓起來送去官府,她們會毀了小姐名聲的。」
「哦,新玉可知這些話出自何人之口,抓她們,那判什麼罪好呢?」
「這,奴婢不知,可任由她們去造謠生事嗎?」
「大嬸子們哪會每日都這麼閑啊,她們要做工要照顧孩子。放心吧沒幾日她們就忘了。再說我這談及婚配還早呢。」
如夢是打心裡巴不得自己不嫁人的,但是恐怕侯府是不會樂意的。想必此事會有人比她還急。何必勞心費神呢。
「新玉,第二件是何事?你若還不說,小姐我要沐洗去了。」
「哦,奴婢給四姨娘送糕餅,聽說四姨娘懷孕了,因著胎還未穩,老夫人和二夫人都還不知,只有二老爺知情。」
「甚?姨娘有孕了?」
如夢驚的跳起來。新玉看著四小姐,真真是看不透,自己的名節不保,絲毫不慌。聽說自己姨娘懷孕,倒是驚喜異常。也不知平日平兒姐姐是如何服侍的。
「回四小姐,姨娘那日哭暈從上房回院子,二老爺給請了醫者,當日就知曉了。」
因著新玉之前只是在如夢的院子里做些雜事,對如夢那日之事並不知情,老夫人又有意瞞著,侯府內的知情者就並不多。
「那姨娘如今可好?」
「嗯,好著呢,二老爺單撥了個院子給姨娘養胎。伺候的人手也夠,姨娘幾日就胖了一圈。」
「好,明日隨我去姨娘院子看看,想必她悶的很。」
如夢只覺得今日真是吉日,先是找到了平兒,如今聽聞姨娘有孕更是驚喜。若是能不嫁人,在家幫著姨娘撫養胞弟,也未嘗不可。
那邊如夢美滋滋的入睡了。西院大老爺這裡可就不那麼愉快了。
「你這今日回府後就冷著一張臉,到底生了何事?」
入睡后,大老爺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大夫人知他這是心中有事。
「唉,你可知如今街頭巷尾都在傳些什麼?」
「老爺這是說的哪裡話,我每日都在忙著女兒的婚事,怎會知曉市井傳言,莫要打官腔了,快些說吧。」
「都說我們侯府的四丫頭進了山匪窩,失了清白呢。」
「啊,怎會如此?那日之事我們都隱下了,外人並不知曉啊?」
「夫人忘了,那畢家也是外人啊!」
「那這麼做對她祖孫有何好處?」
「想必是受了誰的教唆吧。這個我倒不在意。」
「那老爺這唉聲嘆氣到底是為何啊?」
「這四丫頭我是想著與太子那邊聯姻的。母親本不同意方家。我近日又尋了太傅,說是有人選,只是四丫頭年紀尚小,不急於一時,可從長計議。」
「那出了這些流言蜚語,老爺的計劃想必要受阻了吧。」
「正是,這京師的世家就這麼多,謠言四起,家家都會知曉,恐這議親要就此夭折了。損了我一步棋啊。這方家與流言之事定脫不了干係。」
「那可如何是好?四丫頭豈不是要誤了終身?」
「誤了我們養著就是,侯府也不差她一人的口糧。我只是心疼我步了這麼久的棋。」
夜深人靜,大房的談話只是枕邊愁緒。並不會為他人知曉。大老爺把如夢看作棋子,可如夢知道,就算不能改變,也要自己走每一步。而她悄悄部下的那一步,正在漸漸隱現。
「四小姐來了。王爺說以後四小姐來直接入內就可,不必通報。您請吧。」
自上次看過平兒后,如夢每隔五日會來王府一次。這日她還帶來了平兒甚是喜愛的玉鐲。
「平兒,你看,現在左不過也不用伺候著我,這對鐲子我給你帶上好嗎?」
如夢見平兒點點頭,用手暖了暖鐲子后,輕輕套在了她手上。戴上后平兒瞧了好半天,想必平日也是喜愛的緊吧。
「小姐,喝。」
進屋后平兒就給她斟了杯茶,如夢一直忙著與她說話,還顧不上喝。眼見茶涼,平兒焦急的把杯子推至她的眼前。
「平兒已經能斟茶了,不用著急,慢慢的一定能恢復,等你好了,我就接你回府。可你要答應我,現在好好養病,太醫的葯按時吃。」
「嗯。」
「好了,我出來不能久坐,今日要回去了,下次我會給平兒帶點芳齋的糕餅。」
如夢告別了平兒,準備回府。新玉還在衚衕的馬車上等著,這孩子必是一心的疑問,想著她欲說還休的樣子定是有趣。
「小心。」
如夢走了神,待她回過神來,已被人攔腰截住了。回頭見是棵梅樹,枝枝蔓蔓延伸舒展,而自己剛剛若是繼續前行,想必此時已被刮亂了髮髻。
一股龍涎香氣撲鼻,抬頭后兩人對視,如此近距離看宋微時,發現雖他年紀小自己兩歲,可是眉眼已然長開,面部的稜角初現,唇薄緋紅。特別是他的眼睛,猶如辰星,閃亮光潔。
就好似在哪裡見過般親切。
許是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如夢迅速後退三步,可是慌張中扯下了他的腰佩。兩人先是愣了一瞬,而後相對而笑。
「怎地四小姐家人如此喜愛這塊玉佩。」
宋微時首先打破了沉默,上前拾起了玉佩。
「這玉佩的結子開了,想必要新打一副了。」
如夢望著宋微時手中的玉佩道。
「四小姐扯下了某的玉佩,不會不負責吧。」
「你府上想必有綉工,這個一會就能結個新的。」
「既然不費什麼心力,四小姐自己承擔吧。」
說著,把玉佩塞進了如夢手中。
「走吧,我送你出府。馬車可是停在了後巷?」
雖是詢問,宋微時的腳步卻一刻也沒停下。此人真是明知故問。如夢手握燙手山芋,揣進懷裡還是手提著比較好?猶豫再三隨手塞進了福袋裡。
宋微時走在前面,可也能瞟見她的小動作,那副無處安放又不能回絕的樣子,令他甚是愉悅。
給如夢送到王府後門,宋微時不便出府。也不知從哪裡喚來個黑衣人,給如夢送上了馬車。
青木也不知自己何時開始做起了小杜子的份內事,哀嘆王爺大了,不再需要他了。
馬車搖搖晃晃的回了平陽侯府,再有月余就是新年了,侯府今日掛起了燈籠,這倒是給這冬日添了幾分暖意。
「四小姐,侯府門前停著輛馬車。」
「許是元旦來送節禮給大伯的。我們繞過去走東門吧。」
東門入內不遠就是姨娘的小院子,如夢想著無事,不如陪姨娘說說話。
「這麼冷的天,夢兒不要總跑姨娘這兒了。」
「無礙的,夢兒閑來也是無事,看看姨娘這有甚需要。」
「莫惦記我了,你父親三兩日的送東西過來,姨娘甚都不缺。」
「哦,父親可是將你的事說與母親了?」
「二夫人知曉了,還跟你父親慪了氣,這不,昨兒個夜裡又歇在了三姨娘那裡。」
「無妨,姨娘不要擔心,只管安心養胎,等老夫人知曉,定會安撫母親的。倒是姨娘你近日可是又胖了些?」
「這整日的補著,天寒地凍又不能出去,自是胖了的。」
四姨娘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臉龐,如夢這邊似擔心什麼,皺起了眉頭。
「夢兒可是有心事?」
「姨娘可還記得二姨娘?」
「這好生生的怎地提起了她?」
劉昌除了原配外,令有三房姨娘。因著都稱齊氏為二夫人,所以第一個姨娘就稱呼為二姨娘,其次是三姨娘、四姨娘。
這個二姨娘本是二老爺的青梅,其父是老平陽侯的書童,後來做了管家。因著身份不能做大房,在齊氏入門后就納進了後院。
齊氏生了大女兒如煙后,二姨娘與她二胎同時懷孕。年紀輕,又無經驗,加上二老爺甚是寵愛,什麼好東西都緊著她。才懷胎六月,整整胖足了一圈。
等到生產之日,因著胎大體虛,折騰了一天不見下,孩子憋死腹中不說,大人也沒保下。
「姨娘也是一時慌亂,竟沒了主心骨。夢兒,那姨娘該如何?」
「這?姨娘,夢兒還未出閣,這孕育之事也不懂。只是忽然想起小廚房劉嬸說,二姨娘卒死那日,血腥氣飄滿了院子,兩天都未散去。」
「翠娥,明日一早你去正陽街上的安保堂請個醫者來。」
如夢忽的想起什麼,喚過母親的丫鬟。
「夢兒,御醫都看過了,沒什麼問題,還請醫者做甚,姨娘看不必了。免得你父親知曉生疑。」
「姨娘,你有所不知,這安保堂,除了保胎安胎,還可以根據婦人的體質開那安胎食譜。明日讓他們給母親定製套食譜,我們也不必如此大費周章的進補了,還不得章法。」
「好,那明日就叫翠娥去走一趟。」
如夢又陪四姨娘閑聊了會,看著姨娘瞌睡,就回了自己的院子,臨走時囑咐翠娥,明日醫者開了食譜,給她院子送去一份,她端詳端詳。
回了閨房新玉小心的掩上房門,悄聲和如夢說道。
「四小姐,奴婢打聽到了,那門口的馬車是何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