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斷絕關係
他趕緊示意家丁把人拖走,可蘇辭墨卻一面哭的慘兮兮,一面精明的往車架前面挪了挪,甚至裝出一副被嚇到的瑟瑟發抖:
」我說的都是實話!你,青天白日的,你難道是做賊心虛想當街打死親侄兒不成??「
倒是個有些意思的小傢伙。
拓跋桓收回手,玩味地一笑,他素日低調,恐怕這小傢伙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誰。
大膽攔他的車架,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么?
素雪緞影影綽綽,那筆直跪著的削瘦身影卻無端勾起了他一點久遠的回憶。
彷彿很多年前,他也曾跪在長長的殿樓前,經受著這般無助的時刻。
」「你說的,都是實話?」
低沉的男聲從馬車內傳來,蘇玄武有些發懵,他雖也不知道這車內的是什麼來頭,但眼見著周遭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他只能一邊強行賠著笑,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
「怎麼可能!說我要搶你家產,說你爹是被誣陷的,你有證據嗎?各位,我蘇玄武敢以蘇家的聲名擔保,從未做過這種喪盡天良的事!這小崽……蘇辭墨,純粹是在胡說八道!」
若有證據,她娘也不必這麼忍氣吞聲不敢報官了。
更何況……
更何況,蘇清風的案子還沒有平反,她一介女兒身,又上哪去找證據為父親伸冤呢?
但是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她就找不到。
蘇辭墨低垂著頭,攥緊了她在袖子下的手。
一旁的蘇玄武見蘇辭墨低頭不語,大為得意:」哼,證據呢?沒有證據你就敢胡言亂語污衊我!就敢說你那短命鬼的爹是清白的?來人,把這黃口小兒給我綁起來帶回去!「
」我不!「
蘇辭墨猛地抬頭,眼中隱晦的冷意一閃而過,她隨即便大聲道:」蘇大人以蘇家聲名做保,小子不才,身無功名,卻願以亡父之名起誓!「
」只求在場的諸位做個見證,我蘇辭墨,與蘇家眾人從此斷絕關係,生不入蘇門,死不入祖墳,死生不復往來,以示清白!」
蘇辭墨的話一落地,周遭看熱鬧的人群就炸了鍋:
「斷絕關係?」
「這小兒是不是被氣糊塗了?這從祖宗譜上革名可不是小事啊!」
「可不是!雖說兄弟鬩牆,可到底也還是一家人啊,小兄弟你可得想好了!」
親兄弟又如何?
蘇辭墨低下頭,略帶諷刺的笑了笑,倘若蘇清風還活著,說不得還要顧及一下這所謂的親情大義,忍辱負重。
可蘇清風死了,就連原本的蘇辭墨也死了,有一半,就是被這群狼心狗肺的親人們給活活逼死的!
「你,你說什麼?」
蘇玄武也愣住了,大周以禮治天下,這脫族離宗可不是件小事,是要背上不孝不仁的罵名的,他也就是仗著這一點這麼多年才給對三房家多加打壓。
但現在蘇辭墨居然說要跟他們死生不復往來??
這小子是瘋了不成?
「開弓沒有回頭箭。」
終於有人上來勸說,這人家裡也有個十幾歲的兒子,見蘇辭墨這般語出驚人,心裡不忍,便好言道:「你這小兒,還不懂家族的蔭蔽,即便是真照你所說,也不能意氣用事啊!」
「就是,就是。」
家族的蔭蔽?
蘇辭墨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
她只要想到這麼多年,蘇家仗著所謂宗族大義一遍遍來搜刮家中的財產,得了好的皮料,,母親捨不得穿,卻要送去蘇家,還美其名曰孝敬長輩。以至於這麼多年,父親雖然做官有俸祿,但余錢卻實在是沒有多少,就恨不得當場手刃了這些人!
更何況,蘇家有的,她都會有,何須別人來蔭蔽!
「我蘇辭墨一人做事一人擔,往後我與蘇家便再無瓜葛!」
「好哇,你這小子,居然鐵了心要背祖離宗,行,我成全你!」
蘇玄武被蘇辭墨言語中的輕蔑給激到了,頓時便梗著脖子同意了,眾人一片嘩然,但蘇辭墨卻壓根不給蘇玄武反悔的機會,立刻又對周遭行了個叩拜大禮:
「有了諸位的見證,我蘇辭墨不勝感激!」
只要脫離了蘇家,她便可以不必去面對那群噁心的。親戚,對付起他們來,少了太多束縛,其次,姐夫的當鋪,往後蘇玄武再想偷偷摸摸的吞掉,就沒這個可能了。
她當然不覺得蘇玄武會放過她,但是只要不打著家族禮法的幌子,那她就多了幾分喘息之機。
她與蘇家,不死不休。
蘇辭墨緩緩抬頭,對上蘇玄武咬牙切齒的眼神,她挑釁般的笑了笑,甚至露出了左臉上一個細小的梨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