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血口噴人

「墨兒，你這是做什麼？」

柳氏抹著眼淚，剛一跟著蘇辭墨回到屋子，便忍不住求情：「她們也都是些苦命人……」

「娘，我明天去買些小廝家丁。」

不等柳氏說完，蘇辭墨便出言打斷：「往後我身邊留一個丫頭就行了，其他的，都換成小廝吧。」

「這，這如何使得！」

柳氏怔愣的連眼淚都忘了擦，她急切道：「你，你一個女兒家，身邊怎能跟那麼多男子，你爹如今去了，你還是恢復女兒身，咱們找個上門的女婿才是正經的事啊！」

上門女婿？

蘇辭墨輕嘆一聲，望著自己的娘親,柔聲道：「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盜入金銀門，凄凄女兒恨。咱們家如今的情況，若是招贅，便是引狼入室。」

蘇辭墨這麼一說，柳氏即刻便慌了：「那，那怎麼辦，咱們報官？不，你大伯那一家……」

「這是我要跟娘說的第二件事。」

蘇辭墨把今日之事的來龍去脈給柳氏說了一遍，柳氏聽說蘇辭墨竟已經是脫了蘇家的關係，當下更是六神無主，急得眼淚都出來了：「那我們母女往後豈不是要任人宰割了？」

「不是母女，是母子。」

蘇辭墨握住柳氏的手，輕聲道，她的聲音里有股不容置疑的堅定，奇異般的撫慰了柳氏慌亂的心。

「你的意思是……」

見柳氏反應過來，蘇辭墨有些欣慰地點點頭，她就知道，自家娘親雖說柔弱了點，但也是個聰明人，經她這麼一說，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娘，我想好了，我不做蘇家的女兒，我要科考，我要出將入相，我要蘇家為他們所作的付出代價，我要還我爹一個清白！」

「墨兒……」

柳氏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女兒，她遠不像京都其他的女兒一般嬌嬌軟軟，卻筆挺地像一株凌霜傲雪的青松，稚氣未脫的臉上滿是堅定的神采。

半晌，才艱難的吐出一句：「可，可這太苦了你了……」

苦嗎？

蘇辭墨笑了笑，她不覺得苦，不必同這個時代的女子們一樣為內宅所拘，可以像前世的自己一樣堂堂正正的做出個名堂，這是上天給她的恩賜才對。

她不悔，她甘之如飴。

「好，娘知道了，你放心，娘一定不會拖你的後腿。」

柳氏說著，飛快地擦掉了自己臉上的淚水，也堅定起來：「后宅的事你不用操心，娘明天就去辦。」

「謝謝娘親。」

蘇辭墨舒了口氣，說動了柳氏，她心裡的石頭也落了一半，然而正當母女倆商量接下來怎麼辦的時候，突然，外頭一個人跌跌撞撞的衝進來，跑得太急，以至於頭上的鬢髮都散了一半，一見到蘇辭墨便淚眼汪汪，驚慌道：「墨兒，墨兒不好了，城東的鋪子出事了，他們說要拿你姐夫見官，你，你快去看看啊！」

來得這麼快？

蘇辭墨輕輕蹙起了眉，她早知大伯不會輕易放過她，但蘇家現在的情況也確實不容樂觀，裡外一團糟，她現在若是出門了，這家裡……

「墨兒，你去吧！「

柳氏擦乾了眼淚，臉上難得的露出了些堅定的神色，她拍了拍蘇辭墨的肩膀，少女的肩膀還十分削瘦，卻已經長成了足以支撐這個家的大人了。

」家裡的事交給娘，外頭的事，從今天起就都交給你了。「

「娘……」

蘇辭墨心中動容，她深知柳氏是個多麼柔弱的性子，但看著柳氏如此信賴她，甚至肯將家中的大事全權交給她做主，她便知道柳氏這是下定決心要支持她了。母女之間，其他的自然不必多說，蘇辭墨匆匆交代了幾句便跟著小廝出門了，路上小廝三言兩語的把事情說了個大概，蘇辭墨聽了，心裡便有數了，她冷笑一聲：

「既然躲不掉，那就放馬過來吧。」

「瞧瞧，這畫可是從你家店鋪里現贖的，分明不是我那張祖傳的名畫！」

「來人啦，陳記當鋪掉包假貨坑人了！」

「你，你血口噴人！」

城東的陳記當鋪里，掌柜的正是蘇辭墨的親姐夫陳力，此時此刻連他帶夥計一圈人都氣得臉紅脖子粗，可他們都是老實性子，哪裡跟這樣的潑皮無賴打過交道。

這人一進來便說要贖回從前當的畫，那畫陳力親自核的，當時正趕上蘇家出事，他心煩意亂，一時走眼，竟然收了張假畫，給了三百兩銀子。

原本想著就算是自己吃了暗虧，賠進去三百兩，可誰知道，這人要來贖畫，一拿到手卻一口咬定是被陳力調換了的假貨，現下還在鋪子外頭大叫大嚷，惹得一街的人都紛紛圍在門口看起了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