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成也敗也

暴雨已經拉開了前奏，楚虞被挾持著上了船。

因為暴雨的關係，海浪洶湧，梁輝澤包下的船不能出港。他拿著槍逼迫船長開船，船跟著海浪漂泊。

「您何必呢————非得這會兒葬身大海————沒必要————」楚虞被他用手銬拷在了甲板上，梁輝澤沒搭理她，直接進了控制室。船長迫於梁輝澤的威脅，已經在船形式出去后偷偷跳下船逃命了，現在船上只有他和楚虞。

楚虞試著動了動，這會兒別說想辦法打開手銬了，連坐都坐不穩。不斷有海水湧上甲板，拍打著她。

「我靠————梁輝澤，你他媽好歹也把我弄進去啊————」楚虞大喊。「你這個老畜生，我要就這麼死在海里了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梁輝澤硬是順著海浪把船開出了港口，現在他上了自己找的航線。

楚虞咬牙，這個人已經瘋了。他們現在跟著浪左右搖擺，很可能會翻船。

海噠冒著大雨站在港口，「我不能看他就這麼把楚虞帶走————」藍冠在他身後拉著他的胳膊，「你是瘋了嗎，現在是什麼情況你不是不知道，就算楚虞已經被他帶走了，我們也能再把她追回來，但現在大家貿然出海，危險係數太大————」

「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極有可能瘋了，然後殺了楚虞————就我們的危險是危險，楚虞就沒有人權嗎？！你們不在乎我在乎————」海噠吼著甩開他的手。他也快瘋了，楚虞如果有個三長兩短，他也不知該怎麼度過剩下的餘生。他才二十多歲，他承受不了永失我愛之痛。

藍冠無語，「小張，小李，把他拉走————現在他也跟著瘋了————」

他們上來想拉住海噠，突然聽到李行洲大喊：「上船吧海噠————」

海噠轉身一看，李行洲正坐在一條快艇上沖海噠招手。

「李老師——————」

「師兄————————」

海噠二話不說，眼都沒眨就跳上了快艇。

楚虞終於被梁輝澤選擇拷在了控制室。

她不爽地低吼道：「我他媽真的服氣了，你要是不爽我你能不能直接給我一槍，甭他媽讓我跟你死在一塊兒，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梁輝澤和她都站不穩，跟著海浪和船舶搖晃。

「我要吐了——————」楚虞吼道。

「你住口！！」梁輝澤無語地對著她吼。「不然我該怎麼辦？！」他搖搖晃晃地過去抓起楚虞的衣領，「不然該怎麼辦？你說說看啊————我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你覺得我就該認命嗎？！」他只想快些離開這個地方。他的命只能掌握在自己手中，誰也不能審判他。

楚虞也揪著他的衣領沖他吼道：「那我呢————我他媽被你害的還不夠慘嗎？！我最愛的人被你害死了，我的後半生都被你毀了，然後你還往我身上潑髒水，害得我差點坐牢，我就該認命嗎？！梁輝澤，甭把你的不甘建立在別人的屍骨上！！」

兩人現在的情緒都極為激動，梁輝澤直接掏出槍對準了她的額頭。

「我現在就能殺了你！！」

「動手啊！！」楚虞抓著槍貼在自己的額頭上，「孫子，你要動手就趕緊的，甭他媽猶豫————老子從來沒慫過！！」

她硬氣起來了，梁輝澤倒是冷靜了下來。

「不行......我不能這麼殺了你，不然我就再也沒有籌碼了————」他才想起來，他在包下這條船之前在船艙里放過一些東西。一些他萬不得已自救的東西。

直接扯著楚虞要她跟自己進船艙，楚虞有種快要被這種搖晃搖出船的錯覺。

好在現在風浪已經小了不少，暴風雨就是一陣一陣的。

趁著風浪小了，李行洲破浪而行，追上了前面的小船。

「海噠，你去找楚虞，我找梁輝澤。」李行洲交代道。

海噠覺得不妥：「可是他現在已經瘋了，你要是貿然前去......老師，我怕他對你不利。」

「沒辦法，我總不能讓你去吧。」李行洲示意海噠上船。

梁輝澤把楚虞拷在船艙里，「你為什麼要跟我站在對立面真的可惜了。」他站在楚虞面前捆住她，不斷往她臉上撞，姿勢有些不堪入目。楚虞不禁嘲諷道：「你現在還能跟女人嗎？垃圾————」

「閉嘴————」他狠狠打了一下楚虞的後腦勺，頗有惱羞成怒的味道，楚虞一陣眼花。

他把楚虞綁好之後，冷笑地捏起她的臉，「這是你最後的利用價值了。你剛才說，你也不認命；但我現在有必要跟你說明白。只有強者，才配跟命運對抵抗。」他就算落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還是一副唯我獨尊的欠揍樣子。楚虞感嘆道：「成敗還真都是在一線之間啊。」

梁輝澤讓她直視自己，「看來海噠真的沒我想象中的那麼沒用。他還有些腦子......」

「其實你做得很多都是李行洲能一把推翻的，他或許就在等你的一個覺悟——————」

「啪——————」梁輝澤扇了她一耳光。

「別給我提這個名字——————」

「你是傻逼嗎——————」楚虞一點也不怕他跟鬼一樣的狀態，頂嘴懟他。

「叩叩叩叩」

是上面甲板上有人走路的聲音。

梁輝澤詫異地抬起眼睛。「我上去看看，你別在下面耍什麼花樣！」

「去吧，說不定是海妖要你命。」楚虞不甘示弱地懟他。

梁輝澤上去之後，發現雨比起剛才已經小了很多。

他拿起控制室的一把斧子，提著在甲板上查看。

「你這是幹什麼？恐怖游輪嗎？」海噠坐在圍欄上，看著他的背影說。梁輝澤猛地回頭，看到了正在嚼口香糖的海噠。

他竟然十分冷靜。

「我不想跟你說什麼廢話。這次你輸了就是輸了，你現在的姿態白瞎了我剛才對你的敬佩。」海噠說。

梁輝澤看他竟然有些淡然。他臉色跟著變了。「所以你來是想問我什麼？是想爭取時間，來救下來楚虞嗎？我才是李行洲在救她吧？」

海噠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是又如何？我跟你不一樣。我是不會放開楚虞的，無論如何都不會。」海噠從欄杆上跳下來，雨水順著他的下頜線滑落。「雖然我也不偉大，但比起你來，我只要還有些人情味。」

梁輝澤拍拍手，「讓小洲別想辦法了，現在把楚虞弄上來不好嗎？你看到她，如果還能按照你自己說的，不放開她的話，我敬佩你。」

「你什麼意思？」海噠沒明白他的話。李行洲緩緩地從船艙走上甲板，他的臉色鐵青，像是被嚇到了。

「老師，楚虞她......」

海噠還沒還得及說什麼，李行洲便指了指身後。

楚虞跟在他身後，身上綁著定時炸彈。

天空這時打了一聲巨雷。

就像在海噠腦子裡打的一樣，他大口喘息，想阻止腦海中不由自主的炸裂。

「你......你要不綁到我身上吧，要不讓我替她————」海噠徹底崩了，他朝楚虞走一步，楚虞沖他搖頭。

「甭管我——————」她沖海噠喊。「這會兒已經不是誰能解決的情況了————你能走就先走吧......」

海噠聲音哽咽道：「你這樣我怎麼走————」

梁輝澤冷眼看著李行洲。「我沒想到你也來了。」李行洲上前，「我跟你做個交易怎麼樣，我來換楚虞......」他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

「別耍這種把戲。」梁輝澤果斷拒絕。

海上的浪停了，暴雨變成了細雨。

楚虞慢慢退到了一邊，「都別管我，你們先抓住這孫子————不然他就跑了————」

「楚虞！！楚虞你別離我這麼遠，你離我近一些，我可以給你解碼，你過來————」海噠吵她伸手，他眼中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

「別別別————他在我身上設了個密碼，除了梁輝澤，根本打不開......海噠，你冷靜點兒，先聽我說成嗎？其實我已經沒什麼遺憾了，現在真想已經大白，李瀧洗刷冤屈只是時間的問題，我心安了。」她現在更多的是慶幸不是友友或者珍欣的人格，她倆遇到這種情況肯定嚇得不行。微微仰頭，楚虞忍下淚水，「我能遇到你，已經沒啥說的了。老天待我......還成。我不怨了。」

她說完這句，梁輝澤突然想起海噠對自己說過一句話。他說如果誰對他完全的信任，那他願意原諒老天對他的所有苦難。

海噠崩潰地喊：「那你能不能想想我————我如果沒有你，我該怎麼活下去————」

梁輝澤突然一陣大笑，是瘋癲的嘲笑。「你在演什麼深情？人在生死面前都是自私的你知道嗎————」他轉身對楚虞說：「你想活下去嗎？我給你一條路————你殺了他，我幫你解開炸彈。」

李行洲上前揪住他的衣領，「我看你是真的瘋了————」梁輝澤根本沒理他，直接給楚虞扔過去了一把槍，楚虞接住。

「你跟海噠之間，只能活一個人，你選一個。」他一字一字，打在楚虞心臟上。

她咬著牙把子彈上了膛。

「楚虞————」海噠張開雙臂朝楚虞走，「如果我們之間只能活一個的話，你活下去吧。兩個人之間必須要有一個人來承受失去的痛苦，我願意來承受，你開槍吧。」他從未這麼坦蕩。

楚虞的嘴角一揚，帶著幾分不羈。

「說他媽什麼呢。海噠，失去了你我根本不會痛苦好嗎——————」她拿槍指著海噠。

海噠只離她不到十步之遙。他的眼中全是難以置信。

「說到底，我也只是在利用你罷了。憑我自己的力量我根本揪不出來梁輝澤，也走不了這麼遠，更別提幫李瀧報仇了。我對你好，是因為你時不時地露出來非我不可的那種，脆弱。」對，是脆弱。楚虞抿了一下嘴，「說到底，你還是替代不了李瀧在我心裡的位置，所以，對你沒那麼深的感情，你也甭在這兒自我陶醉了。」

梁輝澤看著已經徹底呆掉的海噠，嘲諷道：「這下滿意了吧，自己的深情只打動了自己。哈哈哈——————」

海噠沒理會他，只是對楚虞說：「我不相信。」他不疼，一點都不疼。「我們之間經歷了那麼多，你先說你沒反應？要是真跟你說的一樣，你為什麼來救我？為什麼說相信我？」

不遠處傳來了更多船隻靠近的聲音，應該是藍冠帶人來了。

楚虞拿槍指著他，「因為當時你還有利用價值。這個理由可以嗎？我知道，只有依附在你身邊我才能更好地展開進度。不單單是我，其他人格也是這麼想的。看看現在的時間————還有十九分鐘，我就要死了。你值得我用自己的命來換嗎？」她的聲音完全冷了下來。

李行洲實在忍不住了，上前說：「孩子，你冷靜一點，現在已經有人來了，我們誰都不會死的————」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場景。梁輝澤則是慢慢地往後退，他記得這條船上還有救生艇的。

「楚虞。」海噠冷靜極了。「我剛認識你的時候從來沒有奢求過你給我什麼回應；但是久了，我開始變得貪心起來，你剛才這番話把我打醒了————喜歡你自始至終都是我的事。如果對你......產生了困擾，那對不起。我沒打算改，你殺了我吧。我不會怨你，是我不對。」直到現在，他還把錯往自己身上攬。

「上面的人聽著，現在你們已經被包圍了——————」

張旖旎拿著喇叭喊話。

李行洲衝到欄杆邊喊：「不要過來—————船上有炸彈————」

下面並沒有嘩然，也沒有人後退。

海噠舉起手，又走近了楚虞幾步。「楚虞，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的餘生幸福。請你————在這裡開槍。」他指了指心口。

在我心上用力的開一槍。我就從你這裡得到了自由和釋放，從此再也沒有人呢能讓我有羈絆和牽挂。

他眼中閃爍了一下。

「我就當，槍走火了吧。」他是笑的。每個人都是哭著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沒得選擇；但走的時候，可以有權選擇笑著離開。他能做到。

楚虞突然笑了。

是沒有負擔，釋懷的一笑。

「海噠，我剛最後一句說了什麼你還記得嗎？」她沒頭沒腦地問了這樣一句話。

海噠說：「你說，『你值得我用自己命來換嗎』？」

「對，你值得嗎？」楚虞反問。

海噠瞪大了眼睛。

因為楚虞拿著槍對準了自己的心口。

「傻逼，你值得。」這句話很輕，就像落在身上的雨絲一樣。

「楚虞——————」海噠不顧一切地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