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敲打

好在朱由校吃飯的時候很安靜，沒有再說什麼，等吃好了之後，由小太監侍奉著朱由校和三位大人靜手、漱口,隨即又奉上新茶！

朱由校喝了口茶，這才嘆了口氣說道:「孤知道今天的事情傳出去，有人會說孤是在沽名釣譽，收買人心，孤也知道，哪怕孤每天吃糠咽菜，也擋不住下面那些官員終日里山珍海味，酒池肉林，不過孤今天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孤是真的心疼這大明江山，也是真的心疼大明的黎民百姓，三位大人可能告訴孤，為什麼大明養士二百餘載，能稱為廉吏者卻屈指可數呢？」

在朱由校嘆氣的時候，那三位大人就已經做好了下跪的準備，不過朱由校一番話說出來，似乎沒為什麼需要跪的地方，這多少讓三位大人心裡鬆了口氣！

楊漣起身施禮說道:「啟稟殿下，我大明官員不肖者不在少數，這些官員貪贓枉法，魚肉百姓，吸盡民脂民膏，實在是可恨，可殺，臣請殿下准臣去都察院任職，臣就是拼著項上人頭，也要為殿下、為大明、為天下黎民殺出個朗朗乾坤！」

周嘉謨和劉一燝差點兒沒讓楊漣這話給嚇死，他們現在算是看出來了，楊漣這個愣頭青已經把命賣給眼前這位小皇帝了，如果真的讓楊漣去了都察院，到時候大伙兒可真的是別想過好日子嘍！

為了阻止朱由校把楊爍塞進都察院，周嘉謨只能欠身說道:「殿下所言之不肖官員的確讓人憤恨，即便我大明內憂外患，可這些人依然不顧朝廷，不憐百姓，只想著如何中飽私囊，對此老臣也是痛恨至極，只不過此事關乎朝局，實在不宜大動干戈，總要徐徐圖之方為上策！」

朱由校滿臉笑容地點頭說道:「周大人所言老成持重，孤深以為然，只是不管查也好，殺也罷，這貪官污吏歷朝歷代也都是殺不盡，除不絕的，孤常思及此事，卻百思不得其解，都是讀聖賢書的人，怎麼就戒不掉一個貪字呢？後來孤閑著沒事看了一本雜書，卻忽然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劉一燝湊趣地問道:「不知殿下看了什麼書，竟然可以解開這千古難題?」

朱由校笑著說道:「孤看的是《三國演義》，雖然只是戲說的雜書，但其中很多事情卻也引人深思，其中有孔明江東舌戰群儒一篇，說的是三國時期孫劉聯合抗曹之時，諸葛亮出使江東，而江東官員大多有聯曹之意，孔明與群儒舌戰，最後說服孫權聯合劉備共抗曹操，雖然書寫的熱鬧，但依孤之見諸葛亮說服孫權，其實只用了一句話，那就是『眾人皆可降曹操，唯將軍不可降曹操』！」

周嘉謨、劉一燝、楊漣三人都是飽學之士，顯然也看過這部書，但也很快明白了那句話的意思，此時聽朱由校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這三位臉都嚇綠了，朱由校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就是朝臣已經沒了忠君的心思，對於他們來說哪怕是大明朝完了，也不過是換個君主的事情。

這三位趕忙起身，又一次齊刷刷跪倒在地，周嘉謨語音顫抖地說道:「殿下息怒，朝中官員雖有貪贓枉法者，然群臣之心還是向著朝廷的！」

劉一燝也跟著說道:「周尚書說的對，朝中官員貪腐者雖有，但都是讀聖賢書的人，忠孝二字都刻在了心裡，是萬萬沒人敢生二心的，還請殿下明查！」

楊漣看了周嘉謨和劉一燝一眼，心裡也是五味雜陳，他很清楚這二位說的話不能算錯，但朱由校所言卻也是事實，朝中大臣黨爭、撈錢個個都是好手，但說到公忠體國，還真是沒有幾個！

現在雖然大明上上下下，亂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可勉強還能維持下去，這些人自然不會去做什麼從賊造反的事情，可真要是到了大明房倒屋塌的時候，這些人又有幾個能以身殉國，楊漣可是沒有半點兒把握，所以無奈之下楊漣也只能嘆息一聲，把頭磕在地上！

朱由校看著他們三位說道:「楊大人雖未言語，但卻是一切盡在不言中，周尚書和劉尚書雖然說了話，可是……」

朱由校最後搖了搖頭，沒有把話說完，但偏偏就是朱由校這未說完的話，卻讓跪著的三位大人更加局促不安了，他們實在搞不明白，一個養在深宮，備受冷落的皇子，怎麼會有這麼深沉的心機，對於外界的事情竟然洞察的如此透徹！

王安在一邊看著朱由校和跪著的三位大臣，心中暗道:「咱這位少主可比兩位先皇厲害多了，日後侍奉著可要千萬仔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