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攝影師
水可載舟,亦可覆舟。
當我明白這件事情時,已經晚了。
探險隊已經到達了人跡罕至的冰川地帶,車隊再也前進不了一步,我們只能派遣兩個小隊進行探路。
我是一名攝影師,頑固的執行工作者。
聽說在極地冰川上,太陽照射下會形成詭異的光暈投射圈,不過拍到這組照片不是我最終的目的。
「前面是雙層冰面,冰層不厚,容易破裂。」兩個小隊很快傳回消息,他們喘著粗氣,臉凍的通紅,「我們只能棄車前行。」
「先回車內暖和會兒。」冰川上的風很大,只能靠嘶吼才能聽清楚說什麼。
車內的方總朝他們喊道。
方總是這次探險的投資人,提供了車隊,醫療,人員,為的就是跟隨我們去看看極川地帶。
冰冷的空氣吸進鼻翼,凍的人直發抖,鼻尖通紅。
在來的路上,隨行的55人,已經變為了25人,要麼是耐不住寒導致生病,要麼生了畏懼之心,好在其餘三十幾人已經送了回去。
「崔岐……」
方總又在叫我了。
「來了……」我應了聲,檢查了下手中的儀器,幸好比較靈敏,沒有受冰川氣候的變化。
就算如此,我也為我的攝影設備套上了一層厚衣,我希望這儀器能夠堅持到我拍到光暈圈。
「給我們大家拍張照片。」方總搓著手臂和所有人站在一起,成聚攏扇形,從矮到高,每個人的面孔都看的清清楚楚。
我按下了快門,相機里很快儲存下了這張照片。
他們都圍到我身邊看了眼照片里的自己,所有人都一樣,因為每天趕路和供氧不足導致眼睛赤紅,雙頰帶紅暈。
他們是一群可愛的人。
我吸著冷氣搓了搓臉頰,跟著他們後面上了車內。
已經有小隊開始搭起了敞篷,他們尋找了一個地勢比較好的地方,搭起一個個帳篷,像蒙古包一般。
晚上,我們要在這裡過夜。
「崔岐,你看怎麼樣……?」當方總問到我時,我正在擦拭我的儀器設備,並沒有聽到他們在探討什麼。
每天晚上,他們總會進帳篷,進行一番新的探討,昨天指定的方案在今天晚上又有了新的改變,行駛的線路不一,用做的方案也越來越複雜。
「你們制定就好,我沒什麼意見。」
我對這些塗塗改改的線條並不感興趣,當然如果它能變成一副美感圖,我想我會有興趣的多。
為了填補鏡頭的空白,我總是會利用各種景物,光暈,以及人……
他們商討出的最後結果是明天派遣十人負重前行,每個人包內背滿了食物和充足的礦泉水。
剩餘的人留在原地,以便及時救援和找尋。
為了拍攝到足夠美的畫面,我加入到了這十人里,成為第十個人。
負重前行耗費的不僅僅是體力,還要忍耐寒冷,飢餓,乾渴。包里的食物只是一個固有的量,來回的旅程足以讓胃腸道消耗殆盡。
晚上我們喝著燒酒慶祝,燒酒入肚,四肢逐漸有了知覺,讓人的血液滾燙無比。
「我們的水快不夠了。」方總向我們提醒道,「這裡沒有足夠的引燃物,至於像電影里那樣融化冰川喝水,沒有足夠的條件,根本做不到。」
我們都明白,如果我們十人不能再一定的時間內回到這裡,可能會被他們拋棄,當孤立無援,食物匱乏時,是最考驗人性的時候。
每個人都想活著,拿到這次探險的金酬,進行揮霍。
「加油!」
出發時,我們已經準備好了所有的物品,當然有我最寶貴的相機,為此,我寧願少帶些食物。
「瘋子。」方總為我們送行時,朝我們咒罵道,「你們這群混蛋一定要活著回來。」
「當然。」
我們笑道,出發時我們可是禱告和跪拜了我們的「信仰」。
路途很不好走,薄薄的冰面上,留下了我們一串串的腳印,第一層冰面已經被我們踩裂。我們甚至能透過第二層冰面看到裡面蕩漾的波浪。
「嘿,小子,你這瘦弱的身體可扛不住。」領隊的鬍子大叔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現在回去還不遲,你還年輕……」
「我可是鍛煉了大半年。」我朝鬍子大叔揮舞著我的肌肉。
「哈哈哈。」跟隨的隊員大笑了下,氣氛比較活躍。
「那行,之後的路,你可不要叫冤。」鬍子大叔撇開我走到前面領隊。
他熟知這裡的線路,也帶過無數的探險隊,經驗比同行的人都要厲害,為人也比較舒服。
刺骨的寒風沖刷著我的臉頰,四周被寒風包圍,「刷刷」的風聲從我耳邊呼過,像是要給我一個巴掌。
隊員除了剛開始的調笑外都不再說話,他們要保持嘴裡的水分,包里的食物實在不算太多,但已經是方總能給出的最大量。
所以他們能省則省。
我抬眼看著刺目的太陽,光線折射冰面發出無數個光束,為前行增加了難度。
太陽光一點也不暖和,反而冰冷的刺骨。
我眯著眼睛又看了眼太陽,很快便再次移開,光線刺的眼睛有些頭暈目眩。
「小子,你不會堅持不住了吧?」鬍子大叔把目光投向我。
「當然、不會!」我咬著牙齒堅持道。
其他人的目光也投向我,又堅持走了一段距離,我感覺渾身已經虛脫無力。
鬍子大叔彷彿已經看出我的忍耐極限,他壓了壓手在我虛脫的邊緣,示意大家停下休息。
休息時,我才感覺到,肚子很餓,餓到兩眼昏花,渾身無力,四肢酸軟的難受。
我掰了塊包里的壓縮餅乾,一口餅乾,一口礦泉水,混合著喝了下去,大概只有三分飽,不過已經不那麼餓了。
我揉了揉肚子,把剩餘的礦泉水放進包里,力氣已經補足了一些,四肢也回暖了起來。
「不錯。」
鬍子大叔誇獎了我一句,我咧嘴對他笑了笑。
這是最好的激勵,其他人也補足了精神,繼續前行。
在空曠的冰面上,我們這一行人行走了許久,才終於看到前面出現的一個黑點,越往前走才越能看清,前面是一顆大樹。
他們十人牽手都不能夠環抱的住,可想而知。
這是一顆已經枯萎的大樹,樹枝上沒有一片葉子,根部緊緊扎在冰面下,我們甚至能透過冰面看到下面的樹根。
繞開龐大的樹根,我們繼續前行,距離大樹不遠處,有一座冰雕山洞。
這山洞是天然形成的,裡面的倒刺,平面,鏡湖,構成了一個美麗畫面。
我從包里掏出照相機,記錄下了這個畫面。
之後,我們決定進入這山洞,尋找更美好的畫面,由於太陽光的折射,裡面很亮,點綴著山洞漂亮至極。
「繼續前進。」鬍子大叔吸了口冷氣,下達指令。
包裹著我的厚重棉衣雖然阻擋了外部襲來的冷風,但四肢還是冰冷的。
踏過鏡湖時,低端有水波流動,上面是很結實光滑的冰面,非常容易打滑。
已經有幾位隊員摔倒在地,巨大的跌倒聲讓所有人不得不爬行前進,四個爪子會比兩個爪子平穩的多。
過了鏡湖,前方是狹窄地帶,光線略暗,寬度只融一人通過。
鬍子大叔示意在每個人身上綁上繩子,連成一起,每個人間距一米左右,他們都聽從指令綁上了,只有我搖搖頭拒絕了他的提議。
我看的出鬍子大叔有些憤怒,只得開口向他解釋道:「我還得拍攝照片,綁上繩子不方便。」
鬍子大叔抿了抿嘴唇,沒有理我,看上去,有些生氣。
團隊內只有一個領隊,而隊員只能服從命令,多數的反對聲,容易導致隊內不團結,這些我都知道,但是……
我除了拍攝照片,還有一個目的——尋找死亡的奧秘。
這座極地冰川也稱作死亡冰川,凡是進入冰川地帶的從未出來過。
「啊!——」一聲隊員的尖叫嚇了我們一大跳。
「發生什麼……」鬍子大叔靠近前方地帶,剛想問發生什麼事情,卻被眼前的一幕給驚呆了。
面前是一個大坑,大坑底下堆積了無數的屍骨,屍身沒有腐爛,在一層層的屍骨上方,盤旋著一顆大樹,無數的樹根緊緊的紮根在這些屍骨上,汲取著屍體的營養。
「嘶——」
我們倒吸著冷氣,想象著從自己的身體內長出一顆顆樹苗,汲取著自己的營養,直到吸干,變成一副連皮帶骨的乾屍。
光線的從上方投下,讓我的四肢越加的冰冷,我顫抖了下手指,拍下了眼前這一幕。
「我……我們回去吧。」鬍子大叔朝我們看了一眼,顯然他也有些畏懼,「前面的路已經堵了,我們倒回去吧。」
跟行隊員都點了點腦袋,臉上獃滯的表情,彷彿還在回想著那一幕。
我們即刻轉身離去,匆忙的腳步,昭示這我們的心情。
穿過狹窄的通道,我們回到了鏡湖上,鏡湖底下的水流似乎有些急促,撞擊著冰面。
「咔擦——」
冰裂的聲音。
恐懼浮在了每個人臉上,我下意識護住了手中的相機。
「轟——」
鏡湖上的冰面瞬間全部碎裂,我掉進了湖裡,冰冷的湖水灌進我的嘴巴,鼻孔,耳朵,眼睛……
彷彿要把我冰凍起來,我逐漸失去了知覺,就在昏迷的前一刻,我看到了追尋已久的極地光暈圈。
那東西,甚至用不出任何形容詞來描繪它,言語匱乏的我,只能幹巴巴的說出兩個字:靈動。
……
「方總。」我拿著照相機跌跌撞撞的回到了大本營,那裡還有著15人,在等我。
回到帳篷內很舒服,溫暖,我啃食著剩餘的食物,溫暖了四肢才開口說道:
「我們在前方發現了奇迹,領隊他們在那邊等著,是追尋已久的光暈圈。」
我的相機進了水,除了回來彙報外,更重要的是拿回我的攝影設備。
「快帶我們去。」
方總激動的說道。
「這可是一個重大的發現。」
剩餘的15人背了剩餘的所有食物,開始上路。
我們相互扶持著,很快抵達了那個冰川山洞。
「他們人呢?」方總問道。
「在裡面。」通過鏡湖,過了那狹窄的的路口,就能夠看到他們。
我笑了笑。
「我們剩餘的25人,會永遠在一起的。」
當然,永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