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彪悍背後
()「夫人,是這樣的,一個月前,老爺讓小的回來送信,可誰知道半路上碰到了一群倭寇,小的乘的船被那幫狗日的打沉了,飄到附近的一個島子上,昨天才跟了一條路過的小漁船回來的,一回來不敢有一點停歇,馬上就來到這報信,小的可是一刻鐘都不敢耽誤呀。www.niubb.net」聽到張夫人的問題,生怕她那隻小腳再一次踏下來,二愣子連忙解釋道。「啪」的一聲,張夫人抬起一隻晶白如玉的芊芊手掌,又是狠狠的在二愣子的腦袋上來了一下子,大罵道:「一點兒時間都沒耽誤,都一個多月了還一點兒時間都沒耽誤,你要是耽誤了,是不是要等到過年才來見老娘?還有信呢?」「信,信在海上丟了……」「你這個沒用的東西,白養你吃了這麼些年的閑飯。」張夫人正在那痛罵送信送到海里去的二愣子,猛抬頭,見這個時候應該跟在丈夫張孝先跟前伺候的馬旺也一閃進了大廳,張夫人一愣神,當下沒好氣的罵道:「是不是那個挨千刀的等不及了,又派你回來催?」「呃,這個……」馬旺手捏著張孝先親筆書寫的信,正不知道該怎麼跟張夫人解釋呢,轉眼看到二愣子這一身落魄的跟個要飯的似的樣子,不禁也一愣,問道:「二愣子,你怎麼這個樣子,還有姑爺在島子上等你送信,你怎麼這麼久都沒有回去?」「別在那問東問西的了,翠兒,帶著二愣子下去洗個澡,一身髒兮兮的,別給咱們貿易行帶來什麼臟病,再給他找些吃的,記住別太多,小心撐死這個沒用的東西。馬旺,你手上拿的是老爺的信嗎,快給我看看。」這個時候,張夫人也注意到了被馬旺捏在手中的信件,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沖著馬旺伸了過來。馬旺正愁著該怎麼跟張夫人解釋西表島的莫名其妙的戰事,他雖然是個粗獷的漢子,但心中也有自己的小九九,明白自己此時心中對姑爺張孝先有怨氣,一旦開口,以自己的性格,定然會在黃大小姐的面前添油加醋的說上一通,這樣一來就出賣了姑爺張孝先,說不定還會惡了張夫人,因為不管怎麼樣,人家畢竟是結髮夫妻,是註定要在一起生活一輩子的。看到張夫人伸過來的手,馬旺心中暗喜,急不可耐的把手上的信件塞到了這支此時對他說來彷彿是觀世音菩薩才有的白嫩手掌上。嗤啦一聲撕開牛皮信封,取出裡面的信箋,張夫人越往下看,臉上的神色也越是難看,到最後終於忍不住,碰的一下拍了一把桌子,旁若無人的大罵道:「這個挨千刀的,真是沒用,被人家用炮一打,就豎起了白旗,老娘雖然愛錢,但這種錢會心疼嗎?這下好了,整支船隊都到了人家的手中,這可不是發幾兩銀子的安家費,再雇幾個手下這麼簡單,連那個死鬼都到了人家的手中,這讓老娘可怎麼活呀,我們黃家這次可要賠慘了。」「哎呀,你這丫頭,撒潑怎麼也不選個場合,你當著這些下人的面,在那罵什麼呢,什麼我們黃家就賠慘了?」這個時候,一個四十幾歲的中年人從堂後走出來,鼻樑上還駕著個眼鏡,頭髮梳的鋥亮,一邊向黃靜怡走過去,一邊說道。「你這老頭兒知道些什麼,自己看。」在中年人到來之後,整個大堂上的人都有些正襟危坐的意思,可張夫人黃靜怡絲毫不買這中年人的帳,一把將手中的信箋向中年人砸過去,險些沒砸到中年人的臉上。在大堂上眾人見怪不怪的眼神中,中年人笑呵呵的彎腰從地上把信箋撿到手中,扶了扶鼻樑上的眼睛,把信箋展開,一邊看著臉色也慢慢的變了,到最後老者嘆息一聲,道:「乖女兒,這件事也不能全怪賢婿,畢竟他也是為了咱們貿易行考慮的,至少…..」原來這個中年人就是張孝先的岳父,也就是面前的黃靜怡的父親黃程。「好了,老頭兒,別在這和稀泥,不怨他,難道怨我?」張夫人毫不客氣的指著父親黃程的鼻子喊道。「啊,不,不,不,怪海盜,怪那幫海盜。」黃程尷尬的縮了縮脖子,從懷中取出一方潔白的真絲手絹在腦門上抹了一把。「哼,這群該死的海盜,好,既然要談判,那老娘就跟你好好的談一談,馬旺,去給老娘準備船,翠兒,收拾點東西,明天一早,啟程去小琉球,我倒要看看,是什麼人有這麼大的胃口!」張夫人冷哼一聲道。「哎,這,寶貝女兒呀,這可使不得呀,那群海盜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你這麼個如花似玉的美嬌娘過去,能有什麼好談的呀。」聽到張夫人的話,黃程連忙把要出門準備船的馬旺和要去後院準備衣物的翠兒叫住,接著又向張夫人勸道。「好了,既然是在海上混生活的,還會缺女人嗎,人家都說了想要談生意,那就自然是談生意,不然一個海盜有什麼理由更跟咱們在這拐彎抹角的,很閑嗎?很好玩嗎?你就是喜歡多想,我不去,難道你去嗎?就這麼決定了,馬旺,翠兒,還在那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準備!」黃靜怡的性格註定了她不會象其他女子那樣你儂我儂的說話,即使是對著自己的父親,也不會那樣。她知道父親是為自己的安全著想,可黃靜怡不可能丟下自己的丈夫,讓其他人去跟海盜談判她也不放心,因為她迫切的想在第一時間知道丈夫的生死,而不是干坐著家中苦等,可別人不去就只有父親和母親,瞎了眼的婆婆和幾個姨娘,能去的也就只有她自己和父親黃程,父親是整個家族的頂樑柱,黃靜怡自然不會讓他為了自己的丈夫去范險,那就只有她自己去跑一趟,所以在聽到父親還要勸說的時候,黃靜怡用幾句有些不中聽的話把父親接下來的話堵回了肚子里。「你這孩子,唉……」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黃程自然不會為了幾句話而生女兒的氣,只是看著女兒毅然決然的樣子,他又不能不擔心,最後就只能換來了這一聲嘆息。西表島上,尚宏正跟林老爺子,林氏兄弟,還有張孝先,他的親信大將張狗子幾個吃著午餐,雖說這海上的生活快意恩仇,但也艱苦的很,平常吃的也是些魚乾,蝦醬什麼的,唯一能給海盜們拉饞蟲的,也就只有那杯中黃酒了。當然,最佳的排解憂愁之物並非是這黃酒,所謂借酒消愁愁更愁,尚宏也知道用這種方法給手下的兒郎們解愁無異於飲鴆止渴,真正最好的辦法就是帶著兒郎們去東洋倭國,去給弟兄們每人搶一個東洋娘們兒回來,最好再讓他們直接在這島子上安個家,這樣手下的兒郎們就不會因為離家太久,而有相思之苦了。不過以他們眼下的實力,躲那些狗日的倭寇們還來不及,這心思也就只能在腦子裡想想而已。想到這裡,尚宏的心情不由有些鬱悶,連吃酒的心思都沒有,為什麼老天爺不讓自己早來兩年,要是能早來兩年,那此刻自己就是縱橫四海的海盜皇帝了,還用得著躲著那些個畜生般的倭寇嗎?什麼時候自己也能像記憶中那樣,用長長的戚家刀,一刀把倭寇的腦袋砍下來,一刀挑開倭國花姑娘的花花衣衫?一邊的林毒龍發現了剛剛還有些興緻的自家大當家此時忽然變得意興闌珊起來,不由有些擔心的問道:「大當家,怎麼了?」聽到林毒龍的話,便是一旁跟張孝先拉著閑話的林鳳老爺子,還有已經知道了尚宏身份,哦,當然不是他琉球世子的身份,是知道了他大當家身份的張孝先也抬起頭來,不知道這個心有七竅的年輕妖人又想到了什麼,只有腦子缺了一根筋的林惡蛟,還有跟他一個德性的張家家奴張狗子,還在埋頭對付著桌子上的鹹魚和黃酒。由於尚宏剛剛在想自己的事情,並沒有聽清楚林毒龍的話,見他們都停下了手上的吃食,屋子裡也忽然變得靜了起來,抬起頭來才發現大家都在看著自己,不禁一愣,道:「啊,什麼?」「大當家的,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忽然有些心不在焉的?」林毒龍再次問道。「哦,沒什麼,我以為打下了張大當家的寨子,咱們也算是一方勢力了,可忽然想到那群狗日的倭寇,又發現自己有些夜郎自大了。我這幾十年,都是在倭寇和洋夷,還有海盜的刀兵下苟活的,除了一些個敗類,海盜還都能講究盜亦有道,可倭寇和洋夷都是些沒有開化的禽獸之流,他們才是我一直視為的生死之敵,都幾十年過去了,我把自己從被海盜打劫的人成功的變成了海盜,卻還是要見了洋夷和倭寇躲著走,還是沒有絲毫的長進,因此,唉…..」尚宏說著說著,手上的杯盞也是連連的舉起。而聽了他的話,便是沒有心眼兒的林惡蛟和張狗子這對混人也停下了手中的吃食,無意識的攥緊了一雙鎚頭般的鐵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