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同種相食

()海灘上散落著很多倭人留下的東西，還能依稀分辨出那些被雨水打成爛泥巴的篝火堆，從凌亂的腳印可以判斷的出當發現自己的大船被海浪沖走之後，那群倭人驚慌失措的情形，這讓尚宏的安定了一下，心中也有些莫名的快意www.niubb.net從凌亂的腳步中還能判斷的出，那群倭人如今依然被困在這個荒島上，因為如果他們已經被救走的話，腳步不應該是如此的。海灘上並不是個藏人的地方，也沒有多少吃食，所以那些人估計應該已經深入到荒島上去了，待把船隻都固定好之後，留下兩百人守護，以防被人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尚宏這才帶著手下的兒郎們上島而去。由於上次他們來到這座小荒島駐留是在夜晚，還是一個暴風雨的夜晚，所以並沒有看清楚這座小島的全貌，尚宏此刻站著的這片海灘大約有百十多米長，站在海灘上，面對的就是尚宏與林虎子當初藏身的有著一片小樹林的山包，小山包大約有四十米高，山腳下是一圈半人高的蒿草叢，小島很荒涼，便是尚宏這數百人上了海灘，也沒有驚起一隻海鳥，估計是根本沒有，尚宏他們之前沒有找到想要搜尋的鳥蛋也就不足為怪了。順著海灘上凌亂的腳步往上走，可以發現那些人一定是進了山包上的樹林，尚宏不禁心想，難道說這群畜生也學習革命前輩，哦，不，現在應該說是革命後輩去山上挖野菜，挖樹皮去了？這個時候不待尚宏吩咐，林毒龍等人已經組織手下分片向島上搜尋而去，尚宏也連忙跟林虎子一起順著一道腳印，尋了上去。登上了小山包尚宏才發現，原來在山包的另外一側還有一個小湖，站在山包上向下俯視，小湖看起來象一隻天鵝，只是不知道是淡水湖還是鹹水湖，若是淡水湖，倒可以在將來當成一處補給點。心中想著，尚宏不知不覺的向湖邊走去，由於有這個小山包擋著，所以湖面很平靜，湛藍的一片，彷彿是鑲嵌在這座小島上的一枚藍寶石。剛剛走出山包上的小樹林，撥開面前的蒿草，卻突然發現地上躺著一個人，看裝束正是自己要找的那些倭人，這個倭人的屍體旁邊散落著許多的貝殼，還有幾塊用來敲貝殼的石頭，顯示他之前曾經用這些東西來充饑，倭人的屍體只剩下一段軀幹，四肢和頭顱已經不知去向，若非他身上穿的衣服，還真難判斷出這個人的身份。「恩，這些倭人還真是與禽獸無異，為了搶奪食物也不需要把人的頭顱和四肢都砍掉，這樣死無全屍，便是到了地府閻王爺那裡也不會讓他們去投胎的。」看到如此情形，尚宏身邊的林虎子不禁咂舌道，頗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尚宏卻沒有理睬他這明顯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評價，自顧自的向前走去。又向前走了不遠，來到湖邊的一處空地上，看到這裡支著很多的架子，下面是燃盡的篝火堆，尚宏的心不由得一沉，夜裡海風雖然清冷，但如今的時令還沒到刺骨的地步，一個餓極了的人根本沒有心思去生活取暖，那些火堆是幹什麼用的呢?當他繼續往前走，走出了蒿草叢，看清楚空地上的情形的時候，終於知道了答案，也證實了心中不願意麵對的事情，蒿草叢中倭人那被砍走了的四肢就在這裡，只是如今已經變成了幾節白骨。神經大條的林虎子此時也想明白了事情的緣由，一張有些稚嫩的小臉兒變得毫無血色，嘴唇哆嗦著，良久才憋出幾個字，「同種相食，這些倭人果然禽獸不如！！！」尚宏沒有接林虎子的話頭，只是沿著湖邊走著，他心中在思考著，究竟還要不要把這些象林虎子所說的禽獸不如的畜生抓回石垣島。林虎子見尚宏的臉色有些難看，抿著嘴一言不發，以為他是在為自己親手造就的這種慘劇而心痛，當下寬慰道：「大哥，你不必為此傷心，這些倭人本就是未曾開化的野蠻兇殘之人，便是咱們沒有放走他們的大船，也不見得他們會做出什麼好事情，與其讓他們去禍害別人，倒不如看著他們互相殘殺，如此咱們也算是澤被蒼生了。」「什麼化外之民？我琉球王國也是大明太祖親封的十五個不征之國，與倭國扶桑並列，難道說我琉球在中土子民的眼中也是化外之民嗎？」尚宏自言自語的道。他這句話本是因為忽然被林虎子一句話，想到自己立志回歸故土所要面對的困境而有感而發，可聽在林虎子的耳中卻完全不是這個意思，只聽尚宏剛剛說完，林虎子就急忙躬身道：「世子，我絕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看到林虎子這麼大的反映，尚宏這才明白他會錯意了，當下輕笑道：「呵呵，你不必如此驚慌，這些倭人的死活關我等何事，便是因為我們把他的船放走，才會讓他們陷入如此境地，但也是他們天性使然，我所思慮的是還要不要找到那些倖存的倭人，把他們帶回石垣島，要知道他們如今做下這等醜事，再把他們帶回去，恐怕要招惹些麻煩。」聽到尚宏的解釋，林虎子終於鬆了一口氣，想了想尚宏的問題，可半天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就在這時，只見林毒龍和林惡蛟兄弟從蒿草叢中走出來，來到二人身邊之後，林毒龍看了一眼地上的白骨，眼中閃過一抹厭惡，而林惡蛟則是壓根兒就沒有往地上看，直接走到尚宏的身邊嚷嚷道：「大當家的，島上都搜遍了，我們這一次一共生擒倭人六百餘人，全都是地地道道的真倭，不過可能是因為餓了許久，精神都不是很好。」尚宏點點頭，把眼光定在林毒龍的臉上，驢唇不對馬嘴的問道：「叔父，你覺得這些人是該帶回去，還是應該就地斬殺？」聽了尚宏的話，林毒龍微微一愣，眉頭皺的更深，卻一時也不知該如何作答，倒是林惡蛟由於不明就裡，聽完之後有些不甘心的嚷嚷道：「殺了多可惜呀，這些可都是貨真價實的真倭，帶回去馬上就能上船作戰的，抵得上幾千精兵呢，再說了，大當家的當初不是都答應屬下等把這群倭人馴服之後就交給我統領的嗎，怎麼這時又反悔了。」林惡蛟心直口快，說話從不拐彎抹角，再加上聲音爽朗，說出來倒像是在質問尚宏一般。「二弟，不可對大當家的無禮！」林毒龍見自家兄弟面紅耳赤的樣子，不禁開口斥責道。「無妨，林二叔性情耿直，又不知其中道理，情有可原，只是卻不知林叔父以為該如何決斷?」尚宏與林家幾人相處已有半年多，自然對幾人的性情知道的清清楚楚，當下擺了擺手，混不放在心上。「這件事情確實有些棘手，不過……」林毒龍皺著眉頭想了片刻，剛要說出自己的意見，卻聽林惡蛟又是接過來道：「哎呀，大哥，還不過什麼呀，你也是知兵之人，自然知道這真倭與假倭之間的區別，大當家的不了解也就罷了，難道你也忍心看著這幾百個即將到手的精兵悍將就這麼從咱們的手中溜走？」講到這裡，林惡蛟還想在說些什麼，卻感覺衣角被人扯了扯，不耐煩的一把拍掉，還沒張開嘴，那隻手又一次抓住了自己的衣角，林惡蛟不禁有些暗惱，「你老是扯我幹什麼？我又沒說錯……」他的身邊就只有林虎子一人，這個時候扯林惡蛟衣角的當然也就只有林虎子，所以他言語中也就理所當然的沒有絲毫的客氣。可話說了一半，卻見身邊虎頭虎腦的侄子抿著嘴，卻把另外的一隻手直往四周的篝火堆旁邊指。林惡蛟見狀，這才按下心思仔細去看，開始看到幾根白骨還沒往其他地方想，可當看到不遠處一堆石頭旁還有幾個白森森的被砸的破裂的頭顱時，再去看那些尺長的白骨，饒是他神經大條，也不由變了顏色，吞了吞口水，刻意壓低了聲音有些不確定的向林虎子問道：「你是說……」見叔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林虎子不待他說完，當即忙不迭的腦袋一陣猛點，林惡蛟這才知道尚宏方才為什麼說要把那些倭人給殺掉，之前聽尚宏說著荒島上足有千餘倭人，林惡蛟帶著弟兄們找了半天也才找到六百多人，還在納悶是不是另外的那些都跑掉了，或者乾脆是尚宏二人當初判斷錯誤，如今看來根本不是尚宏判斷錯誤，那些失蹤的倭人也沒有跑出這個荒島，而是已經進了同伴們的五臟廟，想到這裡，林惡蛟也是厭惡的往地上恨恨的啐了一口濃痰，低低的罵了一聲「這群畜生！！」言罷也是把眼光瞄到了自己兄長的身上，讓林毒龍一時之間壓力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