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百七十二章 亂
看著面前陸陸續續送來的布陣材料,以及秦四爺臉上隱晦的淡淡笑意,陳聖就知道自己八成是被坑了。
前世修為不得寸進之後,他便移心別處,希冀可以借他山之石,攻破境界天塹,雖然到底還是沒能成功,卻也給陳聖積攢下了不少的旁門見識。
所幸驅邪破煞的法陣極為常見,布置起來難度也不高,無數的材料在陳聖手中化為一支支晶瑩白芒的小旗子。
「西南方位。」陳聖咧著嘴,對滿頭大汗,喘著粗氣的秦四爺笑道。
秦四爺悻悻結果陣旗,有些古怪道:「你小子成心耍老夫是不是?」
「怎麼會呢,晚輩為了刻這陣旗可謂是嘔心瀝血,哪裡還有心思陪前輩玩笑?」陳聖洒然一笑,揮了揮手,繼續埋頭苦幹。
自知理虧的秦四爺嘆了口氣,邁著兩條發顫的腿緩緩而去。
不知是故意還是如何,每製成的一支陣旗,都有著上百斤的分量,一捆十餘支就是千斤有餘,這血池所在之地誰也不敢擅動真元,怕引來煞氣入體。
一趟兩趟還好,可陳聖要布下的陣法,幅員廣闊的駭人,血池方圓百丈之內,每隔十步,就得投下一支陣旗,下方還虛邁上一堆靈石。
當然了,靈石肯定是得秦四爺自掏腰包,好在大荒雖然兇險,但物產豐富,這些年秦四爺在外征伐,也攢下了些家底。
半個時辰后,陳聖將最後一批陣旗交給秦四爺,問道:「過了多久了?」
「兩日。」說這話時,秦四爺看著陳聖,眼神詭異。
陳聖笑了:「怎麼了?」
「數萬支陣旗,你就花了兩天的時間,難道當不起老夫這種敬佩的目光嗎?」秦四爺雙臂微顫,滿臉的怨懟。
心中明鏡似的陳聖故意裝傻充楞,笑著說道:「待陣法落成,只要有人時時養護,補充陣旗下的靈石,四爺就不用日夜守在此處了。」
秦四爺看著他不似作偽的表情,微微變色,急忙問道:「你的意思是,這陣法可以長久的存續下去?」
陳聖翻了個白眼,撇嘴道:「費了這麼多的資源與氣力,只為了應付一具枯朽龍屍,您真當我閑得慌?」
秦四爺給噎得夠嗆,心中卻是腹誹,花費了資源不假,可你小子看著也不像出了多大力氣啊。
即便是這樣,擁有了長期壓制煞氣的法陣,秦四爺仍是鬆了一口氣,至少日後不必再被這口池子絆住手腳,來去皆能自在如意了。
拋下了一個罐子,陳聖重新走到白玉門前,凝神細細勘查。
秦四爺撿起那琉璃罐子,心中頗為詫異,他見過的凶獸血脈繁雜,卻沒有任何一種,在血池中表現出如此明顯的狂躁與不安。
「看來血脈藏靈的說法,倒真不假。」翻手取出一個小巧的玄玉瓶,一團不大的血液浮了出來,觀其色澤,與陳聖所給出的略有相似。
秦四爺靜靜凝視許久,才嘆道:「到底是純凈的龍族血脈,品相勝過許多。」
玄玉瓶中的,是秦四爺數十年來,偷偷從龍系凶獸體內凝練出來的,雖已有了龍氣蘊藏在其中,但此刻與靈韻的一對比,才知相差甚遠。
陳聖自然不會告訴他,這血液還是從不曾徹底化蛟的靈韻身上取來的。
秦四爺珍之重之的收起兩份龍血,走到陳聖身旁,低聲問道:「可有參透什麼奧秘?」
陳聖扭過頭,揶揄道:「四爺枯守多年都看不出來,晚輩能看出什麼。」
「你這小子,何必如此處處提防老夫。」秦四爺有些無奈,面前這小狐狸有著與年紀極不相符的成熟心智,便是他都頭疼不已。
陳聖洒然轉身,擺手道:「若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晚輩就先告辭了。」
循著血色階梯走上,陳聖突然停下腳步,笑眯眯提醒道:「這件事過去之後,前輩可別忘了答應我的事情。」
秦四爺滿臉黑線,越看越覺得那張年輕的臉上少了什麼,強忍住揮出的拳頭,悶聲答道:「放心,老夫這點信用還是有的。」
「那倒也是,反正前輩若是賴賬的話,大可以讓師叔來拿。」陳聖邁步,邊走邊小聲呢喃。
血池底部空曠,加上化神修士的感知敏銳,自然是將這聲音收入耳中,此刻臉色愈發難看。
從那個矮小的木門走出,陳聖目光瞟了瞟,對面巷子的角落裡,有一個賊兮兮的身影。
「是在找我嗎?」陳聖一掠而至,悄然出現在那青年背後,笑著打趣道。
青年見他大喜,旋即又焦急道:「陳兄弟來的正好,裴三爺派我來報信。」
「難道出事了?」陳聖蹙眉,眼前人是囚龍道中那折了手臂的青年,隸屬於蕭拙一脈,所說應該不假。
問了裴祈所在,陳聖輕拍青年肩膀,帶著他一起御風而去。
還未出村口,就見遠處火光滔天。
村子外的密林不知何時被踩踏得七零八落,一大圈的凶獸環伺,火光傳來的地方,恰好是之前陳聖棲身的地方。
一口小山般的青銅鼎矗立,鼎上十分違和的蓋著個白玉蓋子,裴祈衣袍獵獵,睥睨下方眾人,嗤笑道:「老七,你這是終於忍不住,要對我動手了?」
七爺不以為意,說道:「三哥說笑了,我這次來的目的是誰你應該知道。」
「蕭拙不在這裡,你走吧。」裴祈面若冰霜,輕喝道:「別怪我沒提醒你們,我這個人脾氣很差,誰敢貿然出頭,挨了打可別抱怨。」
此話一出,場中的奇峰有些冷。
仔細看去,會發現七爺身後不少人,臉上都帶著於傷,一些時運不濟的,甚至被裴三爺打成了豬頭。
「蕭拙背叛人族,罪大惡極,還請三哥讓開道路,我要搜上一搜。」七爺的聲音很是平靜,卻透著股不容拒絕的威嚴。
裴祈眼睛眯起,從鼎上一躍而下,咧嘴道:「出息了,敢這樣跟我說話。」
「裴三爺,您也是村子里的老人,難道執意要護著那個叛徒不成?」眼眶烏黑的清先生開口,無比情真意切道:「眼下正是我人族最為危險的關頭,還請您不要意氣用事。」
裴祈微微偏頭,掃了眼身後虎視眈眈的諸多妖獸,撇嘴道:「蕭拙是不是叛徒我管不著,也不想管,你們要動手可想好了,我現在心情很差。」
「師叔這話說的,可有些唬人吶。」陳聖哈哈大笑,攜著那青年一同落下,擋在兩方中央,凝視七爺,笑道:「可否有人向晚輩解釋一下,究竟發生了何事?」
清先生走了出來,眼神無比怨恨,厲聲控訴:「凶獸來襲,蕭拙帶人前去迎擊,他卻喪心病狂的殺光所有人,投向了妖族。」
「可有證據?」
「有!」七爺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出,手腕一招,「將人帶上來。」
令陳聖頗感意外的兩個人出現,葉麟與那馮止。
「是你們?七爺所說的證據,就是這二位嗎?」陳聖語調清冷,目光有意無意在葉麟身上掃過,本能感到不喜。
與他同樣的,葉麟亦是極不舒服,強行將眼神移開,才顫聲說道:「當日我們在那妖族禁地外,親眼見到蕭前輩,殺死了人族的各位。」
陳聖一針見血:「你不曾到過村子,如何確認動手的是蕭前輩?」
「與我二人同行的是位自稱木老人的前輩,他是這村子里的人。」馮止沉著臉補充道。
裴祈皺眉:「那他人呢?」
聞言,二人皆是露出悲色,葉麟聲淚俱下:「木前輩,為了讓我們活下來,孤身引開蕭拙,只怕是....」
「那就是死無對證了,老七,就為了兩個晚輩的幾句話,你就敢帶人站到我面前,很好。」裴祈獰笑,他在村子里悠然散漫,但這不代表他可以容忍別人無端的侮辱。
七爺有些遺憾的搖頭,輕嘆道:「茲事體大,況且我已派人前去探查過,的確尋到不少族人的屍體,他們並非死於妖獸。」
陳聖瞥了他一眼,緩緩說道:「蕭前輩是化神境界的大修士,那位木老人總不會也是吧,以他的本事能夠與蕭前輩對抗?只怕一指就會被鎮殺了吧?」
裴祈朗聲道:「若我記得不錯,姓木的才金丹修為,蕭拙真要殺人,他們怎麼可能活下來?」
「還有,外頭這些傢伙,似乎不是大荒生靈,更像是那座禁地中的妖族,總不會是它們送你回來的吧?」
后一句話,裴祈是問葉麟的。
「這個......」葉麟面色僵硬,怎麼也想不到眼前這人目光如此毒辣,竟能看破那些妖族的真身。
「不論真相如何,都要先找到蕭拙,還請三哥讓開。」七爺無意再廢話下去,腳下發力,一閃而出。
「狂妄!」
裴祈冷笑,身影陡然消失,兩人再出現時,只見他手掌搭在七爺肩上,嘴角掛著獰笑:「跟你們說過多少遍了,我的脾氣不好,怎麼還是要往火坑裡跳呢。」
一腳,沉悶的落在七爺胸膛,將這位儼然是村子領袖的老人踹飛,在空中噴撒血霧。
這一次裴祈不再留情,出手極重。
幾個親信接住七爺,清先生冷著臉發難:「三爺是覺得,自己可以與整個人族為敵嗎?」
眼中閃過一抹凶光,裴祈盯住這不怕死的老東西,嘴唇開合。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