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少城主
吳強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一激靈,自從他一年前踏足生門境以後,就很少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他周圍了。
「你是何人,為何偷聽我們講話。」吳強喝道。
「我可沒有偷聽。」男子坐起來。
王申銅這才注意到男子著一身白衣,一頭墨色長發隨意地散落在背上,星眉劍目,唇紅齒白,長得十分漂亮,王申銅因此對他頗有好感。
吳強態度很強硬:「你明明就將我們的對話完全偷聽了去。」
「兄弟,我一直在這兒,你們來嘰嘰喳喳的把我吵醒了不說,還怪我偷聽?」白衣男子笑道。
吳強一時語塞,待到冷靜了幾分后,他開始仔細觀察白衣男子。這人美艷得看不出年紀,吳強雖感受不到他周身勢的波動,但看他的做派,絕不是毫無修為之輩,唯一的可能是他的境界比自己高,而且高得不止一星半點,使自己不能輕易窺探。吳強即使算不上天才,也能算作相當有天賦的武者了,這麼年輕,境界又比他高得多的人,他結合各種條件想了一會兒,忽然想起對方是誰了。
「少城主?」
聞言,白衣男子只是笑著擺手道:「哎喲,不敢當不敢當,家父是城主,我不過是一介草民罷了。」
於是吳強確實了男子的身份,暗道不妙,心裡再沒有一絲叫板的念頭。
洛城少城主厲慕辰,一直是洛城傳說一般的人物,傳言此人幼時一直醉心詩詞歌賦,修鍊一途開始得很晚,饒是如此,依然在不到三十歲的年紀跨入了識海中三期,這在一些內陸的小城市都是可以當城主的水平了。厲慕辰卻無心朝政,整日遊山玩水,吟詩作畫,以此為樂,只是在城主府掛了個閑職,偶爾幫他爹做點事。
王申銅聽說過這號人物,號稱擁有角逐北境年輕一代第一人潛力的厲慕辰,他爹應該比較熟,自己小時候忙著學東學西的,對這些人不是很了解。
吳強知道厲慕辰的厲害,也不知道他對自己的對話聽了多少,作何打算,因此不敢造次,只是拱手道:「不知道厲大哥在此休息,無心打擾,萬分抱歉。」厲慕辰比他大幾歲,叫聲大哥沒什麼問題,不過對比著看他們兩個的模樣,多少有點違和感。
「得了,」厲慕辰打住,「我是有幾個山裡的朋友,雖作惡多端,卻也是些行事光明磊落之輩,」他指著吳強說,「你不是。」
吳強當然知道自己不是,他從小流落街頭,要是有這等優秀品質,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哪裡混得上如今山寨二把手的地位。吳強有點慍怒,但他面對的是厲慕辰,這個洛城青年一代近乎無敵的人,他就算是再憤怒又有什麼辦法呢。吳強頭又往下沉了幾分:「少城主教訓得是。」
厲慕辰摘下一片樹葉,聞了聞,並不好聞的樣子,他皺了皺眉頭,嫌棄地拿開,對吳強說:「你態度不錯,我就不動粗了,自己跟我回去吧。」他建議到。
吳強現在知道厲慕辰什麼打算了。
正面硬剛他肯定毫無勝算,跑也跑不掉,於是吳強將王申銅一把從馬背上扯下,手裡彈出一支短劍,架在王申銅脖子上。
「放我走,」吳強聲音有些顫抖,「這是王申漸的獨子,你也不想他出事吧?」
「你在跟我賭?」厲慕辰語氣沒有絲毫變化。
「我賭你不忍心這個孩子死在你面前。」吳強看厲慕辰還是一副深不可測模樣,愈發心虛。
厲慕辰看了他一會兒,最終攤了攤手,道:「你賭對了,家父跟王申家關係不錯。」
吳強鬆了口氣。
厲慕辰的目光變得凌厲起來:「所以你罪加一等。」
話音剛落,吳強的身體忽然僵硬不受控制,整個人懸在空中,向後摺疊形成了一把弓。吳強努力想掙脫困境,但毫無作用。
洛城城主府武術,失衡,在面對境界比自己低的武者時,幾乎是碾壓一般的效果。
王申銅真的好喜歡這個厲慕辰,長得好看,打架又凶,他甚至暗戳戳地想,要是炑臨也是這個樣子就好了。
厲慕辰並非如他所說,一直在那棵樹上,之前他被他爹安排去檔案室拿些東西,剛好遇見炑臨,厲慕辰和炑臨有過一面之緣,是在登城的商會演出上,於是他詢問炑臨有什麼事,炑臨一五一十地說明了。那時王申銅剛走,厲慕辰就說這事包在他身上了。
「你知道,我也不喜歡看起來憨厚,又陰險狡詐的人。」厲慕辰對王申銅解釋道。
「是我的好兄弟了。」王申銅說。
吳強早已昏死過去,被捆在馬背上,牽著往城內走。
後來的事情就簡單起來了,雖說官府不大願意管那些犯事不大的小山賊團體,但要查起來過程還是很輕鬆的,王申銅沒想到的是,這吳強年紀輕輕便是山寨的二把手,還是個軍師人物。
「真是人不可貌相。」王申銅感慨道。
吳強接受審訊,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他也確實沒殺過人,但是謀劃過很多次劫貨,按楚國律,下半輩子基本要在牢裡面度過了。這為情所困的可憐人最後還在央求王申銅,不要把真相告訴沈弈。
「你下毒毒害人家妹妹呢。」
吳強無話可說,他用鬱皮這樣的慢性毒藥就是為了不讓沈弈發覺,但沈瑤身體日益惡化確實是他一手導致的。
王申銅最終還是沒有告訴沈弈,只是重新叫了一個醫生,付足藥費后叫他登門為沈瑤診斷,那個鬱皮是再不能叫她繼續服用了。事實上王申銅根本沒去見沈弈,吳強被繩之以法后,他內心拆穿謊言的慾望已經被最大程度的滿足,他不想再和沈家姐妹有什麼牽扯,這可能和早上沈弈對他的態度有一定的關係,王申銅就喜歡被捧著,沈弈那麼冷淡地對他一次,他可能要記一輩子。
王申銅再一次見沈弈已經是五日之後了,期間王申銅從厲慕辰口中得知洛城近期在籌備一個北境武道會,面向三十歲以下的青年,厲慕辰在他爹的安排下被迫參與,主要是這次武道大會的前三名有相當誘人的獎勵,而且朝廷也會有高官前來觀戰,這在洛城是前所未有的。洛城城主不想錯過這次機會,王申銅也不想,他以王申家獨子的名義拿下了做大會周邊的許可權,包括報道、英雄模型等,元朗想來已經把他的問候帶給了他爹,他收到一張他爹五十萬的錢票和一封家書,家書上大寫特寫父母對他和炑臨的思念,說如果他回去必然對他逃婚一事既往不咎。王申銅看完后感動不已:
「這老傢伙還在想騙我回去!」
這天王申銅照例在官府走動,申辦一些文件和許可權,無意間瞥見接待室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定睛一看正是沈弈。自從吳強被抓后他就再也沒去過沈家了,王申銅打了個招呼。
「老闆……」沈弈站了起來,或許是想到了那天早上的情形,雙方都沒有很熱情。
王申銅沒有過問她所為何事的興趣,打了個招呼就要走,但是沈弈把他叫住了:「老闆可知道吳大哥的去向。」
聽到吳大哥這三個字王申銅氣就不打一處來,人家謀財害命還被當成神一樣供奉著,自己披露真相反倒受人白眼,因此態度不善地答到:「沒見過。」
沈弈似是沒感受到王申銅的態度,自顧自地說:「五天前有郎中上門問診,說醫藥費已然清算,重新開了葯,妹妹吃了葯這幾天有所好轉,想來是吳大哥安排的。可是在那之後就再也沒有吳大哥的消息了,我去他住的地方也沒見他回來……」
王申銅聽了一半聽不下去了,他招呼鄭洋:「老哥,這兒有人辦事兒呢,快來招待。」
「幹嘛的呀?」這幾天接觸頻繁,鄭洋和王申銅也熟絡了不少。
「找吳強的。」王申銅說完就走了。
鄭洋搓著手出來:「嗨喲妹妹,不好意思啊,」他臉上堆著笑,「找不到。」
炑臨在裡面整理東西,他聽完了全過程,問王申銅:「你對人家那麼凶幹嘛。」
王申銅嘆了口氣,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