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結束即開始

衛依忽然覺得無比茫然，究竟什麼才是真、什麼是假，真實和虛假的界限又是什麼。

「要是不走就走不了了，你要想清楚。」阮糖的話仍不停迴響在耳邊。

「依依……對不起吶，其實我知道這樣對依依不好，可是卻無法控制自己，想要把你留得久一點，再久一點，貪婪和你相處的每分每秒……我……」

江遇像個無措的孩子，想要表述的太多，卻無法一一說出口，萬千複雜的情緒交織在胸口，讓他思緒混亂，心神恍惚。

「沒關係，我都懂。」衛依走過去，抱住蹲下后環抱住自己，彷彿一隻瑟瑟發抖的雛鳥的江遇。

江遇漆黑無光的眸底深處劃過一絲詭異的光亮。

即使到了如今這種地步，他還是不放過一絲一毫利用衛依的關心來博取她同情的機會。

他知道的，他的依依啊一定捨不得他的，一定會縱容著他的，一定會。

「小遇，很抱歉，沒有誰會一直縱容著對方，即使是愛，也會在無休無止盡的索取中消磨殆盡。」

「……」衛依的話令少年更加劇烈的顫抖起來，彷彿風中飄零的柳絮，無根無定，只能承受著狂風的肆虐。

「依依……我……」他知道自己這樣做不對，太自私，敏感自私又多疑，這樣的他，只能用最極端的方式留住她。

然而一切終會有盡頭，衛依像是手中沙，他不斷的握緊，企圖將其牢牢圈在掌心，可惜，流沙流沙，還是會一點點流走，再流走，最後只剩掌心僅有的殘留，他還苦苦掙扎著、挽留著。

他陷在名為愛的深淵中，怎樣也找不到出路，承受著錐心刺骨的疼，做著困獸之鬥。

衛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既然我已經知道了真相，也該……追求自己真正的心之所向了。」

「那邊是精神世界的出口么？」衛依往天邊瞥了一眼。

那邊的天幕上出現了一個半透明的空洞，看起來神秘又詭異，像是一條通往異世的路。

「是啊是啊，你決定好了？那我們一起走吧！」阮糖欣然，拉著衛依的手就往前跑。

衛依任由阮糖拉著她遠走，甚至沒有回頭再看江遇一眼。

隨著衛依漸行漸遠，少年的臉色變得慘白。

一滴淚從少年的眼中滑落，無盡的悲傷好似都包含在這滴淚中，隨著淚滴墜落，江遇搖搖欲墜的世界彷彿也被抽去最後一根支柱，隨即坍塌。

少年對著衛依的背影瘋狂大吼：「不想放手……不想不想不想！」

愛使人歇斯底里，使人癲狂。

可是，他已經無能為力了。

終究還是不想勉強她。

也捨不得。

就算衛依永遠不能再回歸現實，他也有能力讓她和自己一直待在他鑄造的精神城堡中，亦不會讓她失去神智，變為行屍走肉。

可惜，對於她來說，這裡終究是虛假的世界。

遠處的空洞漸漸波動起來，吞沒了幾人的影子。

心臟一滯，隨即開始一抽一抽的疼痛起來，江遇蹲在原地，久久的沉默，彷彿一尊沒有生命力的雕像。

忽的，一道清脆悅耳的女聲在死寂的世界中響起。

「啊，這……怎麼蔫了，只是捉弄你一下，要不要這麼生無可戀啊？」

「！」江遇猛地抬頭，瞳孔不住的顫抖著，生怕眼前的少女只是他的夢境。

「噗，傻了？誰讓你前面一直瞞著我的，還說不會騙我呢！騙子！」衛依傾身，伸手捧住少年的臉龐，眸光溫柔的注視著他。

「我……」少年漲紅了臉：「依依沒問……所以，我就小小的隱瞞了一下……」

「嘖。」衛依不爽的嘖了聲。

下一刻，少年大力將衛依圈進懷中，緊緊抱著她，魘足的彎起唇角。

「所以，依依最終是選擇了我嗎？」

「不然呢？我人都在這了，der瓜。」

衛依悶悶的笑了起來。

「小遇就是我的心之所向啊。」

真實和夢境，究竟哪一個是真，哪一個是假呢？

假作真時真亦假，誰又能知道，自己所在的現實，是不是一場還未醒來的夢境呢？

留在平淡的現實，亦或是沉溺在永不醒來的甜蜜夢境，衛依選擇後者。

即使是個虛構的精神世界，可是，這裡有他。

她無牽無掛，唯有他在的地方，才是牽挂，才是家。

對她來說，這裡才是真實。

但願長醉其中，不復醒。

灰白的世界逐漸被點染了鮮艷的色彩，遠方天際燒起了紅色的暖陽，光芒燦爛而溫暖，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幸福得令人想要落淚。

如血夕陽下，衛依捧住少年的臉，深深的親吻他。

萬千耀眼的光芒包裹在兩人的四周，折射出一道道令人目眩神迷的殘影。

她是他的世界。

他是她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