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各懷心思

時隔兩日。未時。

寧和殿。太后的寢宮。

戚月洛端端正正的坐在銅鏡前，戴著長長指套的纖細手指輕輕撫過鏡中那張化著精緻妝容臉，狹長的鳳眸中閃爍著晦暗不明的光，讓人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太後娘娘，林護衛有事要稟告，已在殿外候著了。」一個謙卑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是宮女柳玉。

戚月洛聽到柳玉的聲音后，將眸底那晦暗不明的情緒給斂了去，淡淡回應了句：「請他進來吧。」

「是。」柳玉福身退下，中規中矩的挪動著小碎步走到了殿外，對候在一旁的林懷池說道：「林護衛，太後娘娘有請。」

「謝柳玉姑娘。」林懷池對柳玉頷首，往殿內闊步走去。

「屬下拜見太後娘娘。」林懷池附身施禮。

「免禮。」戚月洛坐在銅鏡前的身子紋絲不動，並沒有轉身過來面對林懷池，「林護衛，哀家叫你查的可都查到了?」

林懷池恭恭敬敬的站於一旁，回道：「查到了。晏王自那日僥倖逃過一劫回府後卻大病一場，據屬下打探到的消息是那日他身中數刀，卻依然逃過了一劫，而且他還帶著一個女人一起逃過了我們的人的追殺，聽說是那個女人救走他的。

據我們安插在他那裡的眼線所回報的信息是，他是強撐著一口氣回到王府的，回府後他馬上叫了他那個學醫的朋友住到了府上，時刻看護著他。

看來這次就算沒有要了他的命，也足以讓他元氣大傷了。」

「這消息可否屬實?」戚月洛深邃的目光愈加的晦暗不明了起來。

「這是我們潛伏在王府里的人給我發出來的消息，應該錯不了。」

「很好。如此一來我們接下來的計劃就可以照常實施了。做好行動的準備吧。」戚月洛的嘴角慢慢向上揚起，笑里藏著刀。

「是。」

「不過，那女人是什麼來頭？竟有那麼大的能耐救走那個廢物?」

「屬下已派人查過，不過那女人的來歷實屬蹊蹺，竟查不出分毫。目前那女人已被收進王府做事了。」

「是么？這麼說來倒是有趣的很。素聞晏王不近女色，如今卻被一個女人所救，且還收留了她。叫你的人給哀家盯緊了晏王府的動靜，特別是這個女人的。你下去吧」戚月洛沉聲道。

「是，那屬下告退。」林懷池彎腰行禮，慢慢退下。

戚月洛坐得筆挺的身子依舊未曾動過半分，狹長的眸子依然深邃，只是她的眸里的陰鷙更甚了幾分。

良久后，戚月洛終於從那紫檀黃花梨軟榻上站起了身子，對候在一旁的柳玉道：「玉兒，哀家要去見皇上，給哀家更衣。」

「是。」柳玉輕聲應著，由雕刻精緻的木施上取下戚月洛的一襲青石色梅花紋宮袍，小心翼翼的為戚月洛更換上。

此時皇帝陌泰宇正在清心殿批改著一堆厚厚的奏摺，當最後一個字蒼勁有力的落到摺子上，他將手中的硃筆擱於晶瑩剔透的玉筆架上，有些睏乏的伸手揉了揉兩邊的太陽穴。

這堆積成山的摺子可算是批完了，然而不舒心的事卻是一件又一件，邊境戰亂連連，硝煙不斷，國內亦是連年乾旱，百姓顆粒無收。這外憂內患著實是讓他輕鬆不起來。更何況，眼前還有一件更糟心的事，即將會發生——

陌泰宇將眸光落至一旁的摺子的最底部，有一封密信被他壓在那裡。那是晏王偷偷差人給他送來的，信里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而這個秘密幾乎能讓他幾度窒息。

「太後娘娘駕到!」一個尖細的聲音在殿外響起，是太后的貼身太監秦楨煢的聲音。

陌泰宇聞言，原本無波無瀾的雙眸迅速閃過一抹帶著幾分厭惡的光來，不過這抹光閃得極快，轉瞬即逝。他起身，挪動腳步迎到了殿門口，此時戚月洛已然下了鳳攆，走到了陌泰宇的面前。

「兒臣拜見母后。」陌泰宇微微俯身施禮。

「皇上不必多禮。」戚月洛將戴著精緻護甲的手輕輕搭到了陌泰宇的手上，「我們進殿內談話吧，母後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皇上說。」

「是，母后。」陌泰宇眉眼帶笑，但這笑意卻是不達眼底。晏王果真猜對了，她即將要行動了！

「母后，請坐。」陌泰宇牽著戚月洛的手行至殿內落座后，問道：「不知母后此時來找兒臣，是所謂何事？」

戚月洛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輕聲細語的說道：「哀家此番前來，事關老百姓的溫飽存活哪！皇上你也知道，國內旱災頻發，百姓沒有糧食繳納國稅不說，就連自身的溫飽都成了問題，這賑災的官吏是派下了不少，卻沒能解決問題的根本。哀家為此茶飯不思寢食難安，因此前來問一問皇上是否有更好的解決方法？」

「母后既問及此事，想必已有想法，兒臣想先聽聽母后是如何思慮的？」陌泰宇眸光一斂，不動聲色的問道。

「知哀家者，莫若皇上也，哀家確有一個想法，既然皇上想聽，那麼哀家就說道說道。」

戚月洛端起宮女剛剛沏上的茶，輕輕啜了幾口，道：「自古皇帝微服私訪體察民情而深得民心之事層出不窮，如今百姓怨聲載道，人心惶惶，若皇上你能效仿歷代那些皇帝，一來能安撫人心，二來嘛，皇帝親眼所目睹，親身所經歷，自會做出更恰當的決策來解決眼下的困境。」

陌泰宇藏於袖內的手猛然收緊，臉上卻不顯山水，低頭沉思一會後認同的點了點頭，道：「母后所言有理，兒臣確實是該好好的出宮微服私訪一番，親眼瞧瞧朕的天下了。」

「既是如此，那皇上準備何時起程？」戚月洛眸里已然有了笑意。

「擇日不如撞日，翌日就起程。」

「也罷，那就翌日吧。」

「那母后可還有別的事情？」

「沒有了。哀家也有些乏了，就先回宮。皇上就辛苦些為明日出宮之事做好準備吧。」

「恭送母后。」

陌泰宇看著戚月洛那漸行漸遠的身影，眼眸里的笑意瞬間轉冷，像一潭深不可測的湖，湖面上結滿了冰。

他依稀還記得當年自己的親生母妃犯錯被父皇處死後，貴為大皇子的他便受盡了其他皇子的奚落冷遇，甚至會有惡奴欺主之事發生，直至戚月洛將他收養，他的生活便再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