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挑明

醋意，自然是有的。但我已經失去了那個男人，不願意再連唯一的朋友也失去。垂眸拿過桌面的檸檬水略微抿了一口，隨意問道：「你如今不愁經濟，家裡的壓力應該也沒有那麼大了吧。」

她頓了一頓，不悅的擰眉：「人心不足蛇吞象，再多的錢，也供不起那樣的人花銷。」

聽她話裡有話，我奇怪極了：「怎麼，你最近應該沒少往家裡拿錢吧？他們還不滿足？」

「何止是不滿足？前幾天給家裡打電話，我媽說我大哥談了個對象，正在商討結婚的事兒。」她煩躁的點了支煙，把煙盒重重拍在桌面上，「我們那兒經濟不好，娶媳婦倒是比大城市還講究。女方一開口就是二十萬聘禮，說是少一分錢都不嫁。」

妮娜家鄉那邊的嫁娶風俗，我也略有耳聞。越是閉塞的小地方，越是把婚姻大事看得尤其重要。與其說是嫁女兒，還不如說是賣女兒來得貼切。

她大哥已經是快三十歲的人了，在農村，這個年紀的男人孩子都會打醬油了，說不得一溜數過去三四五個也是正常。正是因為他們家條件不好，所以兩位哥哥才遲遲談不到對象。

我沉吟了一會兒，手指輕輕在桌面彈了幾下，微笑道：「二十萬是不少了，不過以你現在的能力，應該很輕鬆就能拿得出來吧。」

焰寰脾氣不好是真的，出手大方闊綽也是真的。被他養著這兩年裡，除去母親生病所需的花費，我還零零總總存下了三百多萬。妮娜現在正得盛寵，拿到手的錢應該不會少才是。

她表情有些尷尬，恨恨的哼了一聲：「二十萬是不難，難的是，二十萬根本填不滿他們的坑。」

說著猛吸了幾口煙，「跟我媽通完電話后，我立即就把二十萬匯了過去，原本以為他們多少會念著我的好，哪知道……」她冷笑一聲：「第二天，我爸又打電話過來，問我是不是被有錢人給養著了，還叫我再打五十萬過去。」

「什麼？」我低聲驚呼：「那也未免太過分了。」

被人養著是有底價的，一般人有個十多二十萬的也就差不多了，條件好點的，又遇到了出手大方的金主，一個月能有三五十萬已經是頂天了。畢竟風塵女不同明星，兩者之間是有明顯差別的。

底價就是底價，這是不能打破的原則。在其他方面，如果會撒嬌耍媚，還可以哄得金主買衣服買首飾甚至買房買車，但是想要現金，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便是焰寰最寵我的時候，一個月的零花錢也就固定在五十萬上。心情好的時候，他會給我買一大堆昂貴的東西，但是在零花錢方面，絕對不會增加分毫。

即便妮娜有我當時的待遇，一個月頂天也就是五十萬。而看她的樣子，應該還拿不到這個數。她父母居然在拿了這麼多之後，還敢開口叫她打五十萬過去，實在是太不把女兒當人看了。

「何止是過分，這根本就是打蛇隨棍上。」用力把煙頭碾滅在煙灰缸里，她咬牙切齒的說：「他們說，那二十萬隻是聘禮錢。結婚這樣的大事，家裡總要重新建房子吧？女方要求三金總不過分吧？大哥結婚了，二哥年紀也不小，談婚一事也要提上議程吧？錢錢錢，什麼都是錢。從小到大，沒見過他們關心我一句，要錢的時候就知道來找我了。」

「行了，不就幾十一百萬的事，也值得這樣大動肝火。」我好生安撫：「再怎麼惱火也改變不了他們是你父母的事實，生氣又有什麼用？」

「我不是生氣，是著急。」她懊惱的錘了錘腦袋：「這一時半刻的，要我去哪兒找五十萬來填這個口？早知道這樣，他們問我要錢的時候我就不那麼大方，便不會有後面的事兒。」

「那你直接告訴他們沒錢不就完事了嗎。」我皺起眉頭：「撐著不給，他們也不能拿你怎麼樣。」

她冷笑：「瑟柔姐，你是太不了解我那家子人了。現在他們已經認定我被人養著，如果不拿出錢來，他們就會一起過來鬧，到時候，傷了他們的臉面沒關係，傷了我的臉面，還有哪個男人敢靠近我？都是有頭有臉的主，誰也不願意招惹這個麻煩。」

「那你打算怎麼辦？」我心下惻然，放軟語氣道：「要不，我先拿點給你應應急？等你有錢了再還我就是。」

她的眼中頓時冒出金光，喜笑顏開正準備答應，但不知道想到什麼，表情又變得複雜，搖了搖頭：「算了，不就是幾十萬嗎，我總會想到辦法的。」

「你打算找他要？」我不贊成的蹙眉，焰寰大方是大方，可要是女人敢恃寵而驕的話，絕對會被他毫不留情的踢出局。

妮娜咬了咬下唇，忽地揚起一抹嬌笑：「當然要問他要，不趁著他最疼愛我的時候撈多點，豈不是虧大了？」

她明顯說得底氣不足，想來多多少少也是知道那位的性子的。我忽然發現，她雖然取代了我的位置，但在他面前，極其卑微。

當然，這只是猜測，畢竟他們之間的相處如何，我根本看不到。

話說到這個份上，我是不應該再勸說什麼了，扯了別的話題去聊。大概家裡的事情真的讓她很為難，聊著聊著總會不時失神。我終究看不下去，再次提議：「你把家裡的賬戶給我吧，待會兒吃完飯我幫你轉賬去。」

「瑟柔姐，真的不用。」她回過神，「從認識到現在，我給你添的麻煩太多太多了，這一次，就讓我自己解決吧。」

「可是你我都知道，他不會無端給你那麼多錢。」我的笑容斂了下來，認真的說：「妮娜，他從不是一個可以被女人拿捏的男人。」

「噹！」

她握著水杯的手一僵，杯子跌落在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響。杯子沒有碎，卻是被打翻了，散發著檸檬香氣的清水四處蔓延，沾濕了她那套新買的香奈兒連衣裙。

她有些慌亂的別開眼，吞吞吐吐的說：「瑟柔姐，我不明白你話里的意思。」

「到現在，你還要瞞我？」我很失望，痛心的望著她：「妮娜，我一直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不留餘力的幫你。其他人騙我瞞我也就算了，你怎麼能和她們一樣？」

她沉默不語，我又難過又心寒，語氣也清冷了起來，一字一句的說：「該知道我的都知道了，養著你的人就是焰哥，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