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無從選擇
他走的時候,窗外還是漆黑一片。溫熱的身體驟然抽離,沒的來帶一種空落落的感覺。偏在這種孤寂之中,又生出淺淡的安全感。這兩個小時,無一秒鐘不是戰戰兢兢,就怕他再追問下去,幸好,他像是忘了這回事,穿起衣服后連看都沒多看我一眼,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
那速度快得像是在害怕什麼。
我皺著眉頭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當然,他從來不是我這樣一個低等的風塵女能看清的男人,不是么?
頭暈得不行,頹然倒在床上,也懶得去清洗了。總歸由始至終就這麼一個男人,怎麼洗也洗不去他留下來的味道。
兩天轉眼而至,儘管萬分不願,卑微如我還是缺乏了與許墨抵抗的勇氣,乖乖應邀到轉角咖啡店。
同樣是豪門公子,與焰寰的神出鬼沒法相比,許公子顯然更守時。他面前的咖啡杯已經下去了三分之一,指間夾著一支沒有點燃的雪茄,慢悠悠的轉動,一派悠然儒雅的風範。
如果這是第一次見他,說什麼也能評個九十五的高分。可惜,我唯一的哥哥變成了他要挾我的工具,那九十五分自然而然的只剩下個零頭。
把臉上的厭惡壓下,我整了整頭髮,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略微拘謹的坐在他對面。
有錢人嘛,外表再怎麼平和,面對較自己低等的人,心態都是高高在上的。我不想惹毛他,盡量放低姿態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他似乎很滿意我的識趣,眼角瞟了過來,染上些許笑意。
「許先生。」
我也跟著勾起職業性的微笑,雖然明知他的笑裡帶著幾分嘲諷和鄙睨。
「嗯。」他端起杯子,慢條斯理的啜了一口咖啡,便沒了下文。
我納悶不已,卻也不好開口,只得默然的坐在位置上,等待他接下來的命令。
廢了那麼大力氣把我喊出來,總不可能是讓我看他喝咖啡的不是?
果然,他杯子還沒放下,一個提著箱子的女人就急匆匆趕來,忙不迭的點頭哈腰:「許公子,很抱歉,路上堵車了,所以晚到了些。」
許墨看了一眼腕錶,沒什麼表情:「去吧,抓緊時間。」
在服務生的帶領下進了包房,才知道這個女人是造型師,自己開了間工作室,專門幫上流社會的女人穿衣打扮,緊跟潮流之餘又別具風格。
如果不是許墨,我肯定享受不到這麼好的待遇。可有如此待遇是因為這個男人的話,我寧願不要這個待遇。
造型師在看清楚我的霎那很是震驚了一下,到底是混跡於豪門的人,轉眼又把那不該出現的情緒掩飾了下去。
單單是化妝,就用足了整一個小時。不得不說這位造型師的化妝技術確實是好,一個小時折騰下來,我的臉上依然如脂粉未施那般乾淨清透,偏又多了一絲難言的空靈之氣,仿若整個人的氣質都隨之升華。
依然是那套白色的禮服,頭髮柔順的垂墜下來,沒有任何點綴,僅在脖子上掛了一條若隱若現的鎖骨鏈,文弱安靜中平添幾分低調的性感。
明知道鏡子里的人就是我,可是恍惚間,卻又覺得身體里住了另一個靈魂。
因著這身裝扮的關係,我連走路都不自覺的輕柔了許多。再次出現在許墨面前時,他總算肯放下那杯永遠喝不完的咖啡,正眼看我。
這一看,便是瞬間失神,久久的凝視。
這樣的目光讓人不安,我局促的輕咳一聲,他才回神。
「走吧。」沒再多說什麼,直接伸手攬住我的腰肢,款款前行。
按理說,從事服務性行業的女人,實不該在金主面前流露出這樣的情緒來。再不濟,也該裝得欲拒還迎,心裡暗暗歡喜才對。
可是面對許墨,這個很顯然是焰擎對頭的男人,我實在做不到。
努力忽略腰間那隻溫熱的手掌,隨他上了車。不多時,車子在一間私人會所停了下來。
門前俱是密密麻麻的豪車,亦不乏衣著鮮亮的各色男女。他端起我的下巴,笑得高深莫測:「今天晚上,你就給我安安靜靜的當一個花瓶,明白?」
我眨眨眼表示配合,心裡悄然鬆了口氣。
看樣子不過是一場豪門聚會而已,習慣了迎來送往的場合,充當一個默不作聲的花瓶再是簡單不過。
只是,他廢了那麼大心思,僅僅是需要一個女伴而已嗎?
怪不得我會這麼懷疑,畢竟許公子名聲赫赫,錢權在手,顏值極高。這樣優秀的男人,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費得著找個風塵女撐場嗎?
沒容我多想,他便噙起一抹大方得體的微笑,仿若謙謙君子,率先下車。末了還不忘以手抵在車門上,朝我投來邀約的眼神。
「許公子,好久不見。」
他剛牽著我的手下車,便聽到旁邊男人爽朗的笑聲。轉過頭,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腦門微禿,頗俱官相。
我禮貌的笑笑,默不作聲的扮演著女伴的角色。許墨則霸道的攬住我的腰,與那中年男人寒暄。
「黃部長,許久不見,您依然風姿勃發,神采奕奕。」
黃部長呵呵一笑,目光轉到我身上,意味深長:「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許公子已經有好幾年沒有帶女伴出席過宴會了。這位是哪家千金,居然能令許公子破例了?」
許墨也回頭瞧了我一眼,滿目柔情:「黃部長就別笑話我了,瑟柔不過是小門小戶的女孩而已,緣分所致,不可逃避。」說罷與我十指相扣,「她第一次接觸上流社會,什麼都不懂,還請黃部長多多關照。」
「自然自然,許公子的女人,斷是沒人敢小覷的。」
上海四公子的名聲,便是再不問世事的人,多少也聽說過一些。只是我沒有想過許墨會如此了得,就連時常出現在電視新聞里的男人,都對他如此恭敬。
其他人更是不必多說,一路進去,端的是各種仰慕和討好,他則平易近人的和各色人士淡淡招呼,順帶把我這位「女朋友」介紹一番。
若只是這樣,這場宴席倒是容易應付。
我維持著面上得體的笑容一一應對,沒由來的有些心悸,仿若被什麼猛獸盯上。回過頭,便瞧見一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眸子,帶著熊熊烈火席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