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吳強

原小溪幾人很快到了湖泉巷口，湖泉巷口一如往日的熱鬧，唯一不同的是，這裡有一家小攤點似乎不準備繼續經營。

這樣的場面在湖泉巷口半點都不稀奇，做生意嘛，有人生意紅火，也有人生意冷清，這都是很正常的事。

今天這裡新開了一家店，熱鬧了幾天，明天那裡店鋪關了張，無聲無息，這幾乎就是湖泉巷口的常態，只是這藏在角落裡並不起眼的小攤點，冷清離場時居然吸引了幾道路人的目光。

不過路人們也只是看看就匆匆走了，並不准備在這家小攤上多耗費些心神。

這家小攤他們沒吃過，倒是聽說過很多次。這家小攤位的定價比周圍高出太多，實在稀奇的很。

茶餘飯後時，周圍人也沒少談及這位腿腳有些不方便的小攤老闆，只是大家談起他時都以搖頭居多，說起他時都是滿嘴的不贊同。

錢嘛，大家都喜歡，但賺錢不是這麼賺的。

小攤老闆並不知道自己這些日子以來，已經成了湖泉巷口往來路人茶餘飯後的笑料，無論是周圍的同行還是經常來此的食客，都在猜測這家「天價」攤點什麼時候關張。

此刻的他，正慢吞吞地把塑料凳子重疊起來，站在熱鬧的湖泉巷口，他的眼裡閃過了一絲茫然。

這種感覺在以前從來沒有過。

一個月前，風塵僕僕的他天快擦黑時才回到了老家上溪村，只是不等他喝上一口水，他的繼母就委婉點告訴他，家裡很困難，她好不容易才給繼兄說上了一門親事兒，實在沒有辦法了，所以才……

如今他的房間已經被改成了新房。

換句話說他回了家卻沒地方睡。

繼母哭哭啼啼地說他是一個本事人，當年能混得出來，現在一定也能，不像她那個沒本事的兒子只會闖禍。

聽著繼母對他的鼓勵，吳強看了一眼角落裡吧嗒吧嗒抽著煙的父親。

見父親的視線並不往自己的方向落，吳強扯了扯嘴角，心裡終於放下了最後一絲期待，連夜乘坐中巴到瞭望圩市。

被趕出千年老店時吳強沒有迷茫過，從家裡帶著繼母的「鼓勵」負氣而出他也沒有迷茫。

他和繼母面素來面和心不和，但他覺得他繼母有一句話還真說對了，因為他也相信他比他那繼兄要本事！

天下終究餓不死手藝人。

更何況他對自己的廚藝很有信心。

只是現在，吳強迷茫了。

他足足在湖泉巷口擺了一個月的攤，可是誰能相信，一個月的時間他居然沒能成功開上一次張。

大家看看他擺在顯眼處的價目欄，搖搖頭就走了。

吳強知道他這裡的價格比周圍貴，但從用料到火候，都是他自己親自拿捏的，貴有貴的道理，他沒賺黑心錢，他不虧心。

腿腳有些不方便的吳強站在桌子前，想把這三張桌子推到一處。

這個攤位連帶那個被改造過的三輪車，其實都不是他的，他要做的，就是把這些東西收拾好，然後在這裡等著原主過來退租。

吳強一邊收拾一邊想，大不了他再回汽修廠去得了。

好在他也不是只有做飯這一門手藝。

心不在焉的吳強沒有發現身後有人，轉過身來時被嚇了一跳，「是你？」

這幾人中，吳強認得其中一個。

說起來這個白胖的姑娘，倒是他在望圩市唯二的客人之一，只不過那天她沒有吃到她點的混沌，就先暈倒了。

想起來還有點兒遺憾，不過對於吳強來說，現在也只是遺憾罷了。

因為他已經準備改回老本行了。

誰知道他卻聽到對方說道：「老闆，三碗小混沌。」

吳強怔了怔，沒想到要關張的時候，還會有客人來，而且還是一位回頭客。

吳強心裡舒服了些，臉上的表情也柔和了些許，他擺了擺手，對原小溪說道：「你們來的不巧，我準備關張了。」

原小溪多少猜到了些原因，她看了一眼三輪車上的鍋，明顯還有熱氣，這說明這位吳大廚想要關張，很可能是臨時起意。

「準備關張，那就是還沒有關張。」原小溪道：「再說老闆就是不做我們的生意，這些食材也是浪費。」

吳強想了想，原小溪的話有道理。

這一個月來他浪費的食材已經夠多了，確實心疼。

也罷，就當這是一個圓滿的句號吧。

吳強嗯了一聲，沒有再說別的，一瘸一拐地走到了三輪車背後，先是凈了手，然後很快包了起來。

他手上的速度很快，全然不像他平時給人木楞溫吞的感覺。

一個個白嫩的小混沌出現在盤子里，彷彿這件事已經做了很多年，閉著眼睛都沒有把每一個小混沌包得大小一致，形狀無差。

熱水沸騰起來，吳強將包好的小混沌下了鍋，原小溪三人也在座位上坐下。

這些桌椅雖然有些破舊，但明顯很乾凈，足見主人平時的精心。

原小溪暗暗打量，倒也沒有直接說明來意。

這時候的吳強畢竟不是日後的名滿天下的吳立新，在挖進天水閣之前，她得先嘗嘗吳強的手藝。

熱騰騰的小混沌上了桌，一碗小混沌就像一方小池塘。柔白色的小混沌藏在黑色的紫菜里，上面還點綴著綠油油的蔥段，飄著的一個個小混沌看起來飽滿又可愛。

用湯匙舀起一個，經過沸水煮熟的小餛飩已經比之前包好時要顯得更加緊實，躺在湯匙里的小餛飩舒張開來，特別像一隻白色的金魚，尾部極薄的麵皮就像擺出的漂亮魚尾。

還沒有吃，原小溪就已經被聞到的香味勾出了饞意。

首先是上好骨湯的濃香，其間還有淡淡的蝦鮮味兒，將其送入口中，一口咬下鮮香的湯汁在口中溢出，軟嫩卻又彈牙，竟比她以前吃過的混沌都要更有韌勁。

原小溪緊接著將第二個小混沌送進嘴裡，滑滑糯糯的小混沌帶給人滿口的滿足，原小溪驚訝地看著吳大廚，「老闆，你這不是小混沌，是肉燕吧！」

吳強驚訝地看了原小溪一眼，他擺了擺手，嘴角帶上了一絲淺淺的笑容，那是屬於廚師獨有的滿足。

「不，這就是小混沌。」吳強有些不好意思，他拿布擦了擦手，難得起了聊天的心思，「肉燕最重要的就是皮餡和湯汁，製作肉燕的麵皮需要選質量上等的豬肉，用棒槌慢慢敲打，直到它慢慢變松、變散、變成薄薄的燕皮，所以它吃到嘴裡會顯得特別滑嫩，肉香也足。」

說到這裡，吳強的眼底滑過了一絲苦澀，他笑道：「只是我只有一個人，光是打燕皮這道工序對我來說就太難了，所以我才用的麵皮代替燕皮，這不是肉燕，不是就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