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翡靈翠
自萬年之前，翡靈翠皇御外敵，統六合，平定天下，之後天下一分為九，九州的傳說也就由此開始。
……
午後。
烈日如火。
步成器抬起手臂擦了擦額頭的汗，望了望人山人海的坊市。
他看似隨意的拍了一下手中黑色的布袋，布袋裡傳來礦石互相磕碰的嗒嗒聲。
然後他右手熟練的往背後腰間一摸，礦鎬鎬頭冰涼的觸感似乎驅散了一些熱意。
確認重要的物件兒都在，他一低頭，彷佛一條滑溜的泥鰍一般，在擁擠的人群中穿梭自如。
不一會兒，步成器就來到了一家店鋪跟前兒。
店鋪開間兒很大，門面古樸大氣。
正中間一塊匾額在陽光的照耀下流光四溢，竟是以整塊的翡靈翠為底，上書三個大字「映石閣」。
步成器看了一眼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的正門，心中不禁艷羨不已。
然後規規矩矩的來到偏門附近的窗口兒，前面排隊的已經有十幾人了。
映石閣算是坊市內數得上的，翡靈翠礦石交易的大店鋪。
像步成器這樣的礦工小散戶都是沒有資格登上正門，進到店鋪裡面交易的。
步成器每次來到這裡都不由得憧憬，什麼時候自己能發跡，也能去到店內交易一次。
正在步成器浮想聯翩時……
一個破鑼嗓子的聲音打破了他的美好想象：「發什麼愣，有石頭就呈上來，沒有就撒丫子滾蛋！」
步成器被這聲音拉回現實，原來是排到了自己。
買賣的窗口開的頗高。
步成器需要仰起頭才能看清窗口裡面一個滿臉橫肉的管事，結合剛才聽到的話，步成器不禁微微蹙起了眉頭。
然後又很快收起來那一絲不滿，轉而陪起了笑臉。
「這位爺，剛才小的愣神兒了，大爺您面生的很，敢問一句，之前一直負責收礦石的王管事可還在？」
滿臉橫肉的這個管事是店鋪掌柜的遠房親戚，本來在映石閣有個不少賺的閑職。
不過最近收原石的王管事因事回家，所以臨時把他借調過來，平添了工作，於是心中有些怨氣。
在高高的窗口低頭看到是個十幾歲的毛頭小孩子，身高剛剛到成年人胸口那麼高，一臉稚氣未脫，皮膚黝黑，一看就是貧苦人家的孩子，不免有幾分輕視。
不過見步成器姿態放的很低，慍怒的臉色稍有緩和，只是愈發顯得高傲了。
「王中正那廝家中有事，十天半月回不來，害的我要幫他值守。」
「看你這小毛孩子年齡也不大，趕緊把石頭拿上來，爺我給你個公道價格。」
步成器聽完略顯猶豫……
王管事跟他相熟，念在他年幼，而且供貨質量較好，平時對他多有照顧。
今日換了管事，不知道這原石能有平時幾成的價格。
不過想起近日自己最要緊的那件事，咬了咬牙，隨後還是乖乖把盛有礦石的黑色布袋遞了上去。
同時道：「還望爺給長長眼，這三塊原石，切出的翡靈翠肯定大漲，您看這皮殼兒的紋路，底子紮實，打燈通透……」
步成器今年才滿十五，自打他七歲開始就混跡於翡靈翠礦區。
別看他年紀小，以他這幾年礦工的經驗加上他得天獨厚的天賦，一般沉浸於此道數十年的老者也未必趕得上他。
再說到翡靈翠，這是暢通整個九州的硬通貨。
小到萬千百姓的衣食住行，大到通用錢幣的翡靈翠晶。
甚至整個大陸最頂尖的那些秘力修行者的翡靈翠器也都是基於翡靈翠。
滿臉橫肉的新管事接過布袋，將三塊雞蛋大小的原石倒在了檯面上發出了鐺鐺的聲音。
然後不知何時右手中多出了一個圓筒狀的小巧透石燈。
左手中指和拇指捏起一塊原石懸於空中，右手透石燈湊近原石，一道刺眼的光芒打在原石上。
說也奇怪，本應該遮擋住光芒的石頭，竟是被光芒映照的有些通透。
零星的光芒從原石的通透處幾經轉折透過原石，然後消散於空中。
剩餘的大部分光芒聚集在原石上，勾勒出原石內里的一個輕微輪廓。
打燈探查，是目前最常用的鑒別翡靈翠好壞的方法，因為據說哪怕秘力修行者的秘識都無法穿透石頭去探查內部。
就這樣，新管事逐個看完以後隨意的說道：「三塊加在一起一百低級翠晶。」
步成器一聽就有點急了，這連平時一半的價格都不及，真是要了命了，要知道步成器平時可是視翠晶如命的。
頭可斷，血可流，翠晶少賺就是賠。
他自己知道自己這幾塊原石的價值。
如果王管事在，至少也要二百低級翠晶以上。
如果自己敢於承擔切石的風險，自己切石，切到翡靈翠再賣的話，有可能賣到一千低級翠晶。
不過……
切石那是賭石，賭切出來以後價值會更高！
賭石有風險！
入行需謹慎！
翡靈翠開採出來之時都有一層石皮包裹。
切開這層皮殼兒之前，誰也不敢保證內里的翡靈翠形態。
內里有的斷裂，有的開殼兒后風化，有的變種。
行家有話，十切九垮就是這個道理。
自己進出翡靈翠礦區已經花銷了一筆翠晶，萬一切石后不如預期。
那麼一次又一次的切垮，就會導致血本無歸。
所以大家也都管切石叫賭石。
有人一刀窮穿粗布，有人一刀富住府墅。
步成器雖急卻不亂：「這位爺，您別看我年齡小，可別哄騙我。」
「這幾塊石頭至少也能值三百低級翠晶，開出入品豆種翡靈翠幾率極大。」
「您再給抬抬價。」
翡靈翠有嚴格的等級劃分。
從低級到高級分別為豆種、糯種、冰種和琉璃種，每個級別又分為九品。
一品一層次，一級一天地，差別和價格都有天地之分。
步成器乃至大多數百姓接觸的都是豆種級別的翡靈翠。
大多數幾乎都不能入品。
更高等級的翡靈翠一般都不是常人所能接觸到的。
最高級別的琉璃種更是傳說中的寶物，只流傳在各個口口相傳的仙家故事當中。
新管事眼看小小年紀的步成器討價還價，不耐的道：「乳臭未乾的小毛崽子，大爺我看過的石頭比你走過的路還多，這幾塊爛石頭我最多給你一百二十低級翠晶。」
「大爺，真的太低了，小的連本錢都賺不回來，最低二百六，您看行不行？」
「咱們各退一步，還能多我這麼一個小回頭客。」步成器耐著性子道。
本就有些怨氣的新管事聽完步成器的話，頓時瞪起銅鈴般的大眼：「小毛崽子，你算哪根蔥，竟敢跟我各退一步？」
「剛才說的一百二也不作數了，一百塊低級翠晶，能賣就賣，不賣就滾蛋。」
說著也不把原石裝進布袋，就把布袋和三塊原石一股腦兒扔出了窗外。
步成器這下真的有些愣住了。
原本以為就是正常買賣的討價還價，不成想碰到了這麼一個不講理的主兒。
步成器不由得搖了搖頭，撿起三塊原石裝進了布袋。
嘴上用只有自己能聽清的聲音嘟囔了一句：「正是急用翠晶的時候，偏偏趕上這麼個事兒。」
原來是最近郡城那邊的悅翠齋最近來了一個翡靈翠師，要招收學徒。
不過要繳納一萬低級翠晶才有資格參加考核。
步成器積攢幾年的積蓄也才不到一千低級翠晶，這對於他這個年齡的孩子來說已經是一個不小的數目了。
然而，對於這次的考核資格還遠遠不夠。
說起翡靈翠師，絕對是這個大陸最高貴神秘的職業。
甚至比起神秘的秘力修行者更加稀少。
翡靈翠器以及作為錢幣流通的翡靈翠晶都是有且只有翡靈翠師才能煉製的。
步成器除了積攢翠晶以外，最大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名翡靈翠師。
或者說積攢翠晶和翡靈翠師，在步成器心中不相伯仲。
而且，好像兩者並不衝突，甚至有可能是……
相輔相成。
步成器心中想著翡靈翠師報名考核的問題，手不由自主的拍上自己的額頭。
「我得想想辦法啊……」
報名時間還有一天就要截止了，自己還要預留出一些以防萬一的意外時間，所以今天一定要準備好翠晶了。
想想一個考核資格竟然要一萬低級翠晶，真是肉疼。
看來……
只有賭石這一條路可走了，步成器思前想後只想到了這一種辦法。
其實步成器對於賭石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對他來說最親密的忘雪妹和半生老爹，只知道步成器有著過目不忘的本領，卻不知道他的過目不忘是何等的神奇。
不僅僅是過目不忘那麼簡單。
任何步成器經歷過的、看見過的事兒，步成器能在記憶深處像時間回溯般重現所有的細節。
可以一遍又一遍的觀看……
比如曾經有一塊原石在他面前切開取翡靈翠，那麼一旦下次同種類型的原石再次出現，他就能回憶起之前的情景，然後前後對比兩塊原石的區別來判斷後面這塊原石的價值。
看似簡單，實則妙用無窮！
經過多年的模擬賭石，步成器至少有六成的把握切漲。
不過步成器不知道的是，一般賭石的人也就只有兩成到三成的把握。
如果有人對於一塊原石有五成以上的把握切漲，那都是必賭無疑的。
所謂的切漲就是切開以後的翡靈翠價值大於未切之前的價值。
而所謂的切垮就是切開以後的翡靈翠還沒有未切之前的礦石價值高。
既然想好了賭石這條路，步成器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原石，品質還算不錯，切漲的幾率都在六成以上。
反正都要賭石，就從自己這三塊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