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6【不復年少】
殷府一派喜慶。
原本該是新郎官的殷墨卻出現在陸府。
而原迎娶林太傅之女的殷墨,卻變成了堂弟相迎。
立在陸府的牆邊,將裡邊的一幕看在眼裡。
殷墨拿起手中的酒罈子,對著寒風喝下烈火般的酒,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心,空空。
也涼涼的。
好像有什麼東西失去了,自己沒努力抓住。
視線穿過迴廊小亭,越過黑幕。
陸疆好似看到了一條熟悉的黑影,倏地直起身。
裳兒被摔到了柔軟的椅子上,眨巴著烏漆漆的眼珠子,「疆疆?」聲音有點兒可憐。
陸疆如沐春風的臉有些凝重,「呆在這兒別動,我去去就來。」
「疆疆……」
裳兒沒追上人,就在牆下看著上面的人。
陸疆站在那道牆上,牆邊上,孤伶伶的只有一個酒罈子。
酒香,飄在寒風裡。
「殷大哥。」
陸疆朝一方向深深看去一眼,卻是沒有追過去。
一雙清亮黑眸突然出現在他眼前,裳兒問:「疆疆你在看什麼呢!」
「沒什麼,下去吧,」陸疆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
「疆疆抱我!」裳兒伸出雙手。
「男女授受不親,你已經長大了,不能這麼粘著人了。」
陸疆的語聲很輕,敏感的裳兒卻感覺到了他與剛才不同了。
她滿臉不高興,轉身跳下牆,一溜煙就不見了。
陸疆想叫住人,最終沒說話。
兩邊,他都沒有付出行動。
只是。
他的動作忍不住朝那個黑暗的方向深深凝望,慢慢的坐下來,拿過那未喝完的酒,仰頭飲用。
這一坐就是一宿。
……
新婚第二天,陸疆聽到殷府傳出的消息。
才知,真正迎娶林姑娘的人,不是殷墨。
外人,都以為殷墨要娶妻了。
其實不然。
陸疆沒去問,因為這不是他能過問的事。
在衙內碰到殷墨,兩人相對無言的瞬間,陸疆揚起淡雅笑容,「殷大哥。」
殷墨點點頭,轉身入府衙。
陸疆張了張唇,終是沒有問為什麼娶林姑娘的人不是他。
為什麼林姑娘突然嫁給別人,為什麼沒有和他說明白?
「殷大哥今日怎麼得空,」陸疆跟在後頭問。
殷墨步伐微滯,轉身過來。
幽深黑眸靜靜看著陸疆,說:「有些事過來辦,辦完即走。」
陸疆笑:「一起進!」
「好。」
殷墨轉身與他並肩。
景案帶著媳婦三日回門去,等他回到府衙,將殷墨約出來,一臉不爽的說:「兄弟,我可是敬你一聲兄弟的,這麼大的事,竟然不和我們說。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林姑娘多好的人,你知不知她為了你可以連名節都不要,你這根木頭,怎麼能做出這種傷人的事。」
「是她自己的選擇。」
殷墨終於開口。
「什麼?」
景案驚訝,陸疆側目。
「出嫁前,她說喜歡別人,就在殷家。」他是要娶她,可她不願嫁了。
「為什麼?」林姑娘不是很想嫁給殷墨嗎?而且迎親的時候,也傳出是殷墨。
這到底是為什麼啊?
「她嫁給別人也好,」殷墨說,對於這次的婚事,他似乎一點也不覺得失望。
「你就不怕老丞相打斷你的腿?」景案實在不理解他們是怎麼想的。
「我還有事,」殷墨起身,不欲與他們說再多。
說走就走。
殷墨比他們兩人年長,行事向來穩重。
怎麼這次就如此魯莽。
「陸疆,你可知他是怎麼想的?」景案轉首過來問與殷墨關係最好的陸疆。
陸疆拿起酒杯輕抿了一口,聞言笑道:「我也不是殷大哥腹中蛔蟲,哪知他心裡在想什麼。」
「可你們的關係如此好,他怎麼可能沒和你說?」景案有些不敢相信。
「既然都這樣了,就別瞎替別人想了,做好自己的事就好。」陸疆拍了拍他的肩,也起了身,「走吧,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們做呢。」
景案皺眉,瞥著陸疆。
「陸疆你是不是有心事?」
「心事?」陸疆笑容完美,「景大哥想多了,近日來,我心中開朗,並無烏雲飄浮。」
「你這小子,」景案揮揮手:「一道兒走。」
兩人起身下樓。
……
這日,陸疆抱著手裡的邊關文書從軍機處出來。
遠遠的,就看到一道修長的身影立在那兒,像是在等什麼人。
「殷大哥。」
殷墨回頭看他,眼中無波無瀾,「我這邊有些事,一起到府衙商談。」
「就是為這事?」陸疆笑問。
「就為這事。」
「既然是商事,殷大哥怎麼沒直接進去?」在這裡等不是浪費時間嗎?
殷墨沒回答他。
陸疆也識趣的沒多問。
時間如此一點一滴的流逝,陸疆在軍機處做得得心應手,日子就這麼平平靜靜的過著。
直到有一日。
陸疆從外面辦事回城,殷墨公事公辦的過來和他商事,兩人之間也就是同僚般相處,偶爾叫景案一道出來喝喝小酒。
日子就這麼過了。
可一個狼女,打破了他們之間的平衡。
或許是無意識的,陸疆與殷墨邊走邊相商,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就這時,一條身影冷凌的迸射出來。
殷墨下意識的將陸疆護到懷裡,抽過身後護衛腰側上的劍,一劍就揮向前方。
「嘶!」
殷墨毫不留情的動作,將對方擊傷。
「放開疆疆!」
裳兒的出現,瞬間讓場面氣氛變得凝固。
殷墨握著血劍的手,僵硬如鐵。
倏地看向陸疆,張唇想要解釋。
陸疆已經變了臉朝裳兒奔去,一把將人扶住,焦急呼喚:「裳兒!」
「疆疆……痛痛……」裳兒靠到了陸疆的懷裡,痛得眼淚都淌了出來。
殷墨整個人僵硬在原地,想要解釋卻發不出聲。
陸疆抬頭看了眼殷墨,想說些什麼,終是什麼也沒說。
抱起重傷的裳兒大步離開,一邊朝身邊的人喊:「傳大夫,快。」
裳兒被傷中要害,昏死在陸疆的懷裡。
殷墨像是被定住了身形般,盯著遠去的身影,還有地上觸目驚心的血跡……
他想說,他並非故意的。
轉過頭,閉上眼,彷彿這樣就能將剛才陸疆那一眼在腦海里屏棄掉,再也不會被它燎痛雙眸,只是心肺依舊有火在攪動……直欲慟呼。
俊顏冰冷無波瀾,依舊如當初。
官服撩動,大步而去。
一切,像是從未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