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燕雲之死

姜姒猛地睜開眼睛，不遠處手機手電筒功能還維持著，水果刀也還在。

她飛快抓起這兩樣跑過去。

那個長相不屬於她所熟知的任何動物的東西正慢條斯理的抬起一隻爪子，似在優雅的擦拭嘴角的鮮血。

它回頭看了姜姒一眼，一瞬間姜姒的心臟都提到嗓子眼上。她以為它會重新撲過來時，它卻反而轉了身躥出去消失不見了。

姜四軟在地上，瞥了張瑞一眼——他脖頸上多了一個大窟窿，咕咕的冒著鮮血——已經死都不能再死了。

「燕雲！」她猛地想起來此的目的，顧不得全身已經脫力，飛快的跳起來。

一樓，沒人......

二樓，沒人......

那就應該在三樓。

姜姒的心砰砰跳，慢慢上了台階。

頂樓有一個凹洞，一個拳頭大小的隕石陷在其中，地板已經被高溫熏得烏黑。

在這凹坑不遠處，靜靜的躺著一個人，全身燒得黑乎乎的，隱約滲著發黑的鮮血。

這幅樣子看不出她的身份，只是手腕部分勒著一根金屬。

姜姒記得這個手鐲，上頭的潘西蓮花紋還是自己幫燕雲選的。

「燕雲？」她喊了一聲。

像是回應她的一般，那黑乎乎的人體動了動，以一種極為詭異的姿勢慢慢的站了起來。

死人果然復活了！

可在噩夢中，復活之後的他們只會覺飢餓，無休無止遵從覓食本能。

而他們的食物首先從來都是具有新鮮血肉的人類。

他們不能再稱為人，而是喪屍！

可即便是喪屍，眼前這個是燕雲啊！

姜姒咬了下唇，她抓起一旁的塑料靠椅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的揮了過去。——操蛋，燕雲已經死了！

還未完全變成喪屍的人形轟隆倒地，趁著這東西沒有爬起來，姜姒一躍而起，手中的水果刀從其耳朵里戳進腦袋。

她沒有忘記院子里的張瑞，一口氣噔噔下樓，看到院子里的場景，她倒吸一口涼氣。

已經站起來的張瑞慢慢轉過身來，他的模樣已經發生了劇烈的變化——原本一米七微微發福的身形拔高到接近一米九的高度，兩隻眼睛變成渾濁的白色，嘴巴裂開，露出裡頭發黑的尖銳牙齒。

噩夢裡看到的場景告訴她，一旦變成喪屍，不老不死，沒有靈智，永遠追逐血肉，從不畏懼痛苦。若非直接爆頭，使它的腦組織得到破壞，其他動作都只是白花力氣。且隨著時間推移，喪屍進食越多，其體型也會越大。且隨著體型的增大，其身體的力量、敏捷以及恢復力都得到爆炸式的提升，對人類和其他物種都是致命的威脅。

她之所以能幹掉樓頂的喪屍，不過是屍體處在異變過程中對外界沒有抵抗之力罷了。

她就是想趁著這點同樣解決張瑞。

可張瑞的變異速度太快了，她跑到樓下時，他的樣子明顯已經喪屍化。喪屍初期雖然行動遲緩，但在近身時會爆發極大的力氣，加上變異之後誇張的臂力和牙齒的尖銳程度，很難掙脫開來。而一旦被其咬傷，便是進化出特殊能力的都會在極短時間同化成為喪屍。

可怕的是這種同化是不可逆轉的。這也是為什麼稱為末日的原因。

試想全世界都出現沒有特效藥的吃人病，且這種病具有極強的傳染性。感染的人只會越來越多，直到最後一人......

當然，生命總能給自己找到出路。所以接下來就會有人激發出特殊能力，逐漸有正面和異類做鬥爭的資本。

可在姜姒的噩夢裡，她一直都是柔弱的形象，似乎到死都是普通人。

一個在力量和敏捷都未曾得到提升的人，和喪屍近身，完全是找死的行為。

聽聞到動靜，張瑞的鼻孔開始極力的吸氣，這是喪屍最常見的覓食狀態，它們的視力幾乎為零，需要靠嗅覺和聽力相互輔助來尋找食物。

只是打了個照面，相隔足有十來米的距離，姜姒就聞到喪屍身上散發出的屍臭味，這種氣息能吸引同伴。所以遇到一隻喪屍，就要做好和一群喪屍拚命的準備。

姜姒已經失去幹掉它的最好時機，剋制扭頭就跑的衝動，三步作兩步上前，在張瑞進門之前關上大門。然後鑽進廚房，找出一把剔骨刀——比水果刀更長更尖更鋒利的兇器。

她揮了揮刀刃，發出輕微的刷刷聲，眼睛里露出許剛毅，無論如何她都得幹掉這隻喪屍才是。近身搏鬥是不可能的，她得想個更合適的辦法。

目光落到一樓房間的防盜窗上，她浮起一個想法。

她又在屋子裡轉了一圈，準備好計劃所需的其他材料。

五分鐘之後，防盜窗里出現一塊用繩子吊起來的牛肉。

牛肉的血腥味對人類來說不算刺激，卻能在第一時間撩起喪屍的嗅覺。

變成喪屍的張瑞並沒有智商去思考怎麼多了另外一種勾人的氣息。他迅速遵從本能，挪著蹣跚的步子，撞撞跌跌的向窗戶方向移動。如果他吃過人肉，恐怕對這種冰凍過的死肉沒什麼感興趣，可惜他還沒有這個口福。

就在他雙手穿過防盜窗縫隙，竭力向裡頭伸長胳膊，想要勾住氣息的來源之際，突然感到被什麼纏住，他本能想要掙脫，那東西極為結實，牢牢的束縛著他，令他根本縮不回手。

姜姒看著用膠帶層層捆住胳膊卡在防盜窗這裡的張瑞，大大鬆了口氣。為了限制喪屍的胳膊，她足足花了兩卷厚膠帶。當然結果這比想象中更順利，極大程度歸功於才異化的喪屍沒有智商，也還沒有來得及從血肉里汲取能量。

喪屍化的張瑞口齒間流出來的液體都是黑色的，發出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她是束縛住了他，可看著他更多人類的特徵，在拿著剔骨刀走近之際，心裡還是存在膽怯的。

覺察到食物的靠近，張瑞不斷的扭曲著身子。巨大的力氣拉扯著防盜窗哐當作響，似是隨時都可能掙脫開來。

當然這種情況，他掙脫開來也只是時間的事。

姜姒一咬牙，狠狠的扎了下去，手掌虎口處生疼。但是此刻她顧不得這麼多。這世上很多道理是相同的，對別人心軟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如此想著，她用對方樓頂喪屍的方式，一刀插進張瑞的腦袋。保險起見，她還用力的攪了攪。

直到張瑞的身形軟下去不再動彈，她才猛地衝進衛生間開始大口大口的嘔吐，可惜她胃裡並沒有食物，吐出來的都是發黃的膽汁。

因為停電的緣故，她只能用熱水器里剩下的水潦草的沖了澡，換了燕雲的一身衣裳。從浴室里出來，她的眼睛已經紅腫得厲害，窩進燕雲的被子很快睡過去了。

這一晚上外頭鬼哭狼嚎，同樣世界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偏生她的夢裡一片祥和。

她夢見無邊無際的花海中，她的繼父和以前一樣悠閑的仰望著藍天，見到她走近，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

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快要中午，拉了一角窗帘看過去，這是難得一見的好天氣，萬里無雲，昨晚的極光、隕石、喪屍都似乎是噩夢。可是陽光之下的世界，濃煙滾滾，一片狼藉。

現實容不得她心存僥倖。

出門房間，轉到一樓客廳，她記得燕雲的家用醫療箱就放在這一層書房的多寶格上。昨日她被折磨過張瑞的怪物咬傷，雖然隔著厚棉襖，傷口卻不淺。幸而傷口看起來只是破了皮，呈正常的粉色，否則她也得給自己來一刀。

剛給自己塗抹了些消炎水，突然聽到廚房有些動靜，下意識抓起一旁的雞毛撣子走了過去。

只見一隻兔子伸著腿正扒拉著冰箱門。見到她過來，兔子抬了抬下巴。

這是燕雲養的寵物兔，起名叫小玉。以往它都是在寵物籠子里，不知怎麼跑出來了。

姜姒打開冰箱，想到兔子一般是吃胡蘿蔔的，隨意拿了一根扔在地上。小玉卻是身子一扭，蹦蹦跳跳回到客廳，窩在沙發一角。

姜姒突然覺得好笑，這架勢似乎是在生氣。

它這是覺得落在地板上的東西臟？

「好吧。」她拿起胡蘿蔔到水龍頭下沖了沖，重新放在它面前。

小玉依舊扭了頭。

「難不成還要讓我給你削皮？」她恍惚記得之前燕雲因此抱怨過忍不住道。

小玉似是聽懂了，發紅的眼睛閃著光，小腦袋點得迅猛。

這兔子都成精了！姜姒嘴角抽了抽，走了兩步驀然想到什麼猛地轉過頭，死死盯著小玉！

長長的耳朵上夾了橘子樣式的耳環，又在耳朵根處各套了一串珍珠，眼角染上一層淡紫色的眼影，兩腮淡紅，怕是還噴了香水，身上散發出薰衣草的香味。

姜姒了解燕雲，她絕對不會喪心病狂到給一隻兔子打扮，那便只有一個解釋......只是這個解釋，太過匪夷所思了。

她盯著小玉，後者無辜的眨眨眼睛，似是不明白這個人類怎麼會用這種驚恐的眼神看著自己。

難道她也嫉妒自己的美貌？

對，一定是這樣的。想此小玉的胸脯挺得更高。

姜姒嗷了一聲，衝到最近的房間。

雖然夢裡顯示過這種場景，可真正面對，如何能接受得了？

好半天，她才從門口開了一道縫。

小玉依舊氣定神閑的蹲坐在沙發上，顯然有些疑惑，似是在問你怎麼了，我的胡蘿蔔去哪裡了？

對上其毛茸茸的身軀和人畜無害的小眼神，姜姒還是敗下陣來。

噩夢中許多動物進化在一定程度上是遵循自身的原始屬性的。例如一隻吃草的牛，生出能力之後，不可能立馬改成吃肉。所以大部分素食動物在初期還是極為和平的。這隻明顯進化了的兔子對她不排斥的溫和態度恰好證明這一點。

但是隨著時間推移，生物進化需要更多的能量，而站在原來食物鏈之巔的人類本身蘊含巨大的力量，成為變異動植物食譜上的第一選。

這隻兔子，總有一天也會吃掉她的。

姜姒閃過一絲殺意。

力量，她從未如此渴望過力量。

她不想成為食物，她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