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功勞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周海馬不停蹄的從京城飛到泉南市，轉車回到寧昌縣。
當他回到家中，發現葉濤已經坐在沙發上了，並且笑嘻嘻的，完全沒有犯了事的焦慮感，葉芷和林秋淑也在，都是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
沒想到小劉的辦事效率那麼高。
在周海回程的時候，已經把這件事給擺平了。
遠在京城，一通電話就讓葉濤置身事外，不得不感嘆周家的強大。
「我做到了。」周海換上拖鞋，對葉芷報以微笑。
「什麼你做到了。」
葉芷滿面狐疑，旋即想了想，記起中午周海好像說過一句『你弟的事情我會解決』，頓時臉色陰沉了下去，「周海，你能不能要點臉啊？」
「我怎麼不要臉了？」周海更是莫名其妙。
「小濤這事兒是人徐總托關係擺平的，你找我拿了三千塊錢，出去玩了一圈回來，見到小濤安然無恙，就把功勞攬在自己身上，你還要臉嗎！」
葉芷被氣得呼吸不順。
這……
周海眉頭一皺，如鯁在喉。
還不等他說什麼，林秋淑就炸毛了，「你個廢物，我們都在為小濤的事情急得要死，你還有心思出去玩，當葉芷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啊，一拿就三千塊，你怎麼不去死啊！」
大罵聲中，林秋淑將桌上的煙灰缸砸了出去。
周海原本能躲過的，但一時愣了神，被砸中了額頭，鮮血頓時流了下來。
「媽你幹什麼啊，說話就說話，怎麼還扔東西呢，周海鬼迷心竅想攬功勞，雖然不對，但說說就好了啊。」葉芷手足無措的道。
「呸，狗改不了吃屎，就這種鳥人，你跟他說，他能聽明白嗎？」
林秋淑撇撇嘴，刻薄道：「以前雖然窩囊，好歹是對咱言聽計從，現在呢？你瞧瞧，不僅學會出去花天酒地了，還敢睜著眼說瞎話，這要是不教育，以後不得翻天了！」
「對對對，媽說的有理。」
滿臉青春痘的葉濤，也是附和道：「三年前姐姐得了重病，眼看就要不行了，這才找個上門女婿，但我覺得你們眼光都太差了，居然找這麼個玩意兒，要不是當年我還不懂事，要不是大哥死了，肯定得攔著你們。」
聽著母子倆嘰嘰喳喳的罵聲，周海頭痛欲裂，失落的回到了雜物間。
這是他住了三年的地方，小到只能放下一張單人床。
他止不住的回想起三年前。
在戰友死後，周海回到了寧昌縣，正愁怎麼接近葉芷的時候，得知葉芷得了重病，葉家想要招個上門女婿沖喜，他就抓住了這個機會。
想用這樣的方式，去好好照顧葉芷。
但所謂的沖喜，不過是封建迷信，結了婚，葉芷病情也沒能好轉。
至今沒有人知道，周海其實身懷醫術，葉芷的病，是他治好的！
六歲那年，居住在農村的周海，遇到了一個老頭，起初只是因為童真心善，時常去照顧對方，沒想到老頭居然是個神醫。
當時老頭說什麼『鴻蒙神針』，這一學就是十多年，再回首，雖然詫異於這件事的狗血，也不得不承認它真實存在。
成為特種兵后，在那次任務中，戰友受了重傷，周海用了『鴻蒙神針』這套針法給他治療，但最終沒能將其從鬼門關里拉回來。
事實上戰友的死，並不是周海的責任，而且戰友並非患病，那是受了槍傷，中醫針灸能有什麼用？
但他就是生出了夢魘，不想再動用這狗屁的針灸之術，因為他每次見到銀針，腦子裡都會浮現出戰友慘死的景象。
這不是什麼迂腐的堅持，而是他真的承受不住那些記憶的侵襲。
因此，當時悄悄給葉芷施針后，他沒日沒夜的做惡夢，持續了兩個月才漸漸恢復正常，為此沒少受責罵。
也就是說，當年無論他們找誰沖喜，葉芷可能早就不在了。
現在聽葉濤說起這事兒，周海一陣陣的心寒。
這時，雜物間的門被敲了敲。
一陣香風襲來，葉芷推開門，把棉簽和碘酒扔了過去，冷聲道：「自己處理一下吧，傷口別感染了，我替我媽跟你道個歉。」
周海立時露出無與倫比的欣喜笑容。
恍惚間，葉芷心裡頭揪了一下，她發現這個男人似乎要的不多，特別容易滿足，哪怕這只是自己出於內疚，才會有的一個小舉動。
「笑什麼，也不嫌磕磣。」
葉芷雙臂環胸，淡聲道：「周海，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有這種變化，但我想告訴你，做人還是誠實點好，你出趟門，回來就說小濤的事情是你解決的，這是不是太過分了？」
「那真是我解決的啊！」周海眉頭皺起，嚴肅的道。
「你！」
葉芷被氣得夠嗆，隨後好像嗅到了一股香水味，「你找我拿三千塊，出去找女人了？」
周海很快意識到，小劉身上的香水味太濃，跟她在車裡待了半個小時，身上沾到味兒了。
「不是，你聽我解釋……」
「夠了。」
葉芷擺擺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我不想聽你解釋，也不想管你這些破事，言歸正傳，以後別好大喜功了，不是你的功勞，你冒領了有什麼用，你給我沖喜，讓我身體康復了，我感激你，可我希望你能有點做人的底線。」
原來這三年婚姻能持續到現在，只是因為那荒謬的沖喜和感激。
周海木訥的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見周海『承認錯誤』，葉芷臉色好轉了許多，但心裡仍然不得勁。
可能是在周海身上聞到香水味了吧？
葉芷兀自搖頭，心說自己不可能在意這種事，但一種極端刺撓的感覺，卻又揮之不去。
「我沒有出去亂搞。」周海冷不丁說了句。
「哦。」葉芷隨口應了聲。
即使她不願意承認，但聽到周海再度解釋，那種刺撓的感覺就消失了大半。
「葉芷啊葉芷，他這輩子註定不會有出息的，跟他也不可能有什麼日久生情，你別胡思亂想了。」
葉芷在心裡暗暗告誡自己，旋即說道：「趕緊收拾一下吧，徐總這回幫了大忙，小濤才能躲過一劫，咱們一起宴請他，好好表達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