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盾牌
這會兒九兒並沒有理會後宅的雞飛狗跳,她把耳朵對準了前廳,那裡才是整個事件真相的所在。
蘇老爺把面色鐵青的李恆蕪迎進門,李恆蕪並沒有接他端茶讓水的茬,而是開門見山說:「漴山斬的侍衛一大早就將打撈上來的屍首送到了刑部,本官已經讓賤內核實過,這是苗盼兒無疑。」
李恆蕪與朝內大小官員都保持著距離,不過因為他的大兒子曾作為苗盼兒父親的先鋒將軍和苗繼征並肩作戰過幾次,李恆蕪又特別敬佩苗繼征的為人,與前忠國公有過往來。在苗繼征戰死沙場后,逢年過節他都會讓夫人去忠國公府探望苗盼兒,但凡李夫人舉辦個宴會什麼的,苗盼兒也都在她的邀請名單內,因此苗盼兒也算是刑部夫人看著長大的。要說苗盼兒久居深閨極少與人往來,那些貴婦貴女大都不認得她,但只要刑部夫人出馬,是絕對不會認錯的。
有刑部夫人作證,這屍首是苗盼兒無疑。
九兒心中湧起一種奇異的感覺,她本人藉助小丑的身體復活了,而她自己的屍身,也近在咫尺。
九兒自憐自艾地摸摸臉頰,現在雖說天氣還未炎熱,那屍首在冰冷的水裡浸泡幾日,即便不會腐爛,也會發漲浮腫了吧。苗盼兒的花容月貌,估計也不復存在了。
前廳那邊,靖國公的臉色已經慘白無色,豆大的汗珠子順著老臉淌個不停。
「李大人,您是聽了外頭的傳言才不惜興師動眾找上門的?不是下官故意庇護家中兒女,如果他們真如外面所傳犯了錯,下官第一個不容。只是您這樣冒昧上門,這外頭的百姓都知道了,您好歹先派人知會一聲,下官自然極力配合。」
李恆蕪冷哼一聲:「辦案要緊,本官冒昧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如果冤枉了令媛,本官自會還您清白。」
靖國公面上恭敬,內心狂罵,你都把屍首抬進來了,如果外頭傳的兇手在丞相家,我不信你還能把屍首抬去丞相府不成?
他忽的想到這位鐵面煞神幾乎得罪了朝里所有官員,還真沒有什麼事是他干不出來的。
靖國公嘴上逞強,內心直犯嘀咕,他心知肚明,這苗盼兒的確是他府上的三個女子聯手殺害的。
李恆蕪懶得和蘇石申廢話,冷冷地說:「如今三個嫌犯都在蘇大人府上,蘇大人將她們都請出來吧。」
靖國公硬著頭皮說:「下官的兒媳倒還好說,只是公主是金枝玉葉,下官不敢擅自做主,至於下官的女兒飄飄,她前幾日受了驚嚇已經是氣若遊絲,大人招她出來恐怕也問不出什麼。」
李恆蕪摸了摸下巴,語氣冰冷道:「蘇大人是不打算配合本官查案了?」
說完不等蘇石申回答,就喝道:「皇上恩准本官查案時不受任何人阻攔,就算是皇子公主也不成。如果蘇大人執意不肯叫嫌犯出來,本官只好差人親自動手。」
眼看與這黑面閻王爭執無任何結果,蘇石申只好服輸,暫用緩兵之計,連連點頭道:「李大人莫急,下官這就讓人去叫,讓人去叫。」
估摸著這個時候已經有下人去給母親打過報告了,但願母親能說服公主出來應對。
「什麼,那李恆蕪連皇家的面子都不顧了嗎?」當聽到李尚書要傳訊公主,老祖宗又驚又怒。
她驚的是外面有關於公主殺人的傳聞,這個時候刑部尚書抬著屍體公然上門,正是坐實了皇家這一醜聞,他就不怕皇帝怪罪。
怒的是經過李恆蕪這一鬧,蘇家的臉面是徹底挽回不來了。
常依卉瞅了瞅老祖宗的臉,小心道:「老祖宗莫急,妾身覺得李尚書這樣做,正是在維護皇家的面子。」
「此話怎講?」老祖宗問。
常依卉說:「受害人的屍體都找到了,這件事已經鬧的滿城風雨,是怎麼也遮掩不過去的,如果官府一直沒有任何動靜,百姓會覺得朝廷一手遮天,官府草菅人命,百姓命如草芥,多半會寒了百姓的心。而李尚書親自過問這個案子,一刻也未耽擱,這會讓百姓相信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才會覺得皇帝聖明,這樣一來,可不為皇家贏得了好名聲。至於李尚書要審嫌犯,我們交給他就是,法不責眾,殺害苗盼兒是三人所為,公主自有皇上定罪,頂多就是禁足罰月份銀子,飄飄身子都這樣了,她受的這些苦足夠抵擋懲罰,而且她目前的身體狀況,也不適合接受審訊,相信李尚書見過之後也會覺得如此。」
說道這裡,她斜睨了大夫人一眼,又道:「說到底,李尚書只能審訊苗雪易一個人罷了,我們就大方把她交出去吧。」
「住嘴,」靖國公夫人厭惡喝道:「你一個妾室,這裡還沒有你指手畫腳的份。」
她當然能聽的出來,常賤人的一席話,明面上是哄老祖宗寬心,實際上矛頭對準的是大房。
受到大夫人指責,常依卉一驚,手裡的絲帕差點抖落在地。
老祖宗不悅了,皺眉道:「兒媳婦呀,依卉說的也不無道理,那苗雪易不是挺能狡辯的嗎,不如就讓她會一會刑部尚書,老身倒要瞧瞧這個黃毛丫頭的嘴皮子能不能斗得過李恆蕪。」
靖國公夫人心裡晦暗,沒有李恆蕪審不出的案子,只要他參與,估計過不了半日,案子就水落石出了。
「那就把苗雪易叫來,兒媳聽從母親的。」靖國公夫人垂頭喪氣說。
老祖宗灰暗的眸子精光一閃:「去把公主也叫來。」
靖國公夫人驚訝地道:「母親恐怕請不動她。」
從早晨府里不得安寧開始,公主院子里就一直靜悄悄的,她不可能不曉得府里出了什麼事,還能這麼鎮靜自若,說明她壓根就沒把這當回事。老祖宗派人去請她,以她的脾氣,還不得暴跳如雷。
老祖宗冷哼道:「不是我請她,是刑部尚書請她。」
靖國公夫人突然就明白了,老祖宗這是要把公主推出來當盾牌呢。
心下不由得對婆婆充滿了敬佩,老祖宗不光沒老糊塗,還精明的很呢,關鍵時刻,知道維護自己府里的利益,哪怕是自己的親外孫女都不憐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