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圍觀
山路上蜿蜒爬行的人腳步一頓，他們以為他們聽錯了，其實他們聽的很清楚。
他們尋聲望過去，只看見一行往上躥行的背影。
原來是靖國公夫人和忠國公夫人打架，他們終於理解了這句話。其實話並不是那麼難懂，只是「打架」這個詞用在世家夫人身上，他們比較難以接受而已。
何止是難以接受，還有興奮、激動、摩拳擦掌。
那些率先反應過來的人，不管是貴婦小姐，還是丫鬟僕婦，都撒開腳丫子腳底生風往山上跑。有兩個拋開自家老祖宗跑出去的丫鬟忽然覺得不妥，回頭撞見老太太幽怨的眼神，也不顧規矩失態，趕忙折返回來一人一邊架起老太太的胳膊三步並作兩步走，老太太還一個勁地催促再快點再快點。平時舒緩的山路，今日在他們眼裡竟然如此崎嶇漫長，水靜庵明明能看得見，就是不能立馬到達跟前，真令人捉急。
山路在半山腰一分為二，一條通向城隍廟，一條通向水靜庵。本來有很多人已經走向城隍廟了，見那麼多人突然加速走向水靜庵，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本著看熱鬧的心情，都轉頭向水靜庵而去。
後面的人們大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前面的人都很地道，不斷地把消息往後面傳去，大夥也就知道了個大概。
要說打架誰沒見過，可這是世家夫人打架哎，還是和親家夫人，這場面光想想就刺激亢奮。
人們爭先恐後往庵里跑，都尋思著東西廂房，誰也沒有注意窩在牆根的小尼姑，有人不留神踩到或者踢到她，再加上各種噪雜聲，終於讓靜慧悠然轉醒，她發現自己居然睡著了，大呼不應該啊，就算早晨起的更早，也不該靠著牆就瞌睡。聽到紛沓而來的腳步聲，人一個接一個地往裡擠，她才想起來住持交待她的事情。住持讓她把院子里的人請走，再把大門關上。
糟糕，她看看院子里散布的人，還有山路上一覽無餘的像螞蟻一樣密密麻麻往這而來的人們，顧不得去想這是什麼情況，只知道以她的本事，院子里的人她是趕不走了，這個時候關門也已經來不及。她不知道住持會不會相信她的頭被門擠了，只知道這頓罰是避免不了。
「師傅，我的頭讓門給擠了，還讓人給踢了。」靜慧邊哭邊說。
跑在第一位的，自然是尚書夫人。她也是水靜庵的常客，輕車熟路來到東廂房門口。她本來想敲敲門以示禮貌，轉念一想裡邊的人肯定不給她開，那樣她就沒轍了，還不如裝作不知情莽撞進去，於是她使出全身力氣往門上撞去。
「啊呀。」隨著一聲巨響，尚書夫人的小身板在空中劃了一條優美的弧線然後摔在了地上。原來剛才有尼姑送了熱水進去，隨手把門帶上並沒有反鎖，才導致尚書夫人輕而易舉飛了進來。
住持好說歹說才把忠國公夫人請去了西廂房，又馬不停蹄讓人為兩位夫人梳洗更衣。她本來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只要送走兩位大神，她的水靜庵就能落個清凈，任憑她們在外面鬧個天翻地覆，都與她沒關係，也影響不了水靜庵分毫。此時她正在外間開導氣急攻心的靖國公夫人，聽到聲響，看到匍匐在地上而且還是臉著地的天外來物，她生出一種預感，她剛剛穩定下來的局面要徹底不受控制了。
尚書夫人一抬頭，一雙精美繡鞋映入眼帘，再往上看，果然是靖國公夫人那張臉。她不光摔在了地上，還五體投地給這個平生最討厭的人行了個大禮。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靖國公夫人的臉真的被撓成了大花貓！
尚書夫人顧不得渾身的疼痛，更顧不得此時的狼狽模樣，她一骨碌爬起來。
「山高路遠進來討水喝……」尚書夫人胡謅的理由還沒說完，就一聲驚呼:「靖國公夫人，原來是你，蒼天，你的臉怎麼了？」
住持忍住想捂耳朵的衝動，這尖利的嗓門簡直要把房頂給掀了。
她這一嗓子音還未落，緊隨其後的人就蜂擁而至，把門給堵個嚴實。
住持瞬感烏雲壓頂，這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冒出來這麼多人？她一定是在做夢。
圍觀的人不乏有認識靖國公夫人的，於是光明正大走進來查看傷情，噓寒問暖。
靖國公夫人剛換上的衣服讓陳氏撕個稀巴爛，她又嫌棄讓海氏潑了污水的衣裳，就等著尼姑去拿別的衣服來換，這一等，就等來這麼一幫子人。
現在她呈現在眾人面前的，就是一身的襤褸、滿臉的青腫撓痕還有剛剛梳理過還算整齊的頭髮。
剛剛她是有一絲後悔的，後悔沒及時換上完整的衣服。不過隨著人越來越多，她反而平靜下來，索性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說，微闔雙目，任憑身邊圍繞著多少鶯鶯燕燕都不為所動。
住持本來想整出兩句佛門凈地休的喧鬧的話來，讓這些有頭有臉的人物自慚形穢主動撤離，可她張開嘴的空，屋子裡就擠滿了人，透過人群的縫隙，她看到院子里也是滿滿當當，還有人不斷從大門處湧進，議論聲、噪雜聲不絕於耳。別說她禮貌地請人都出去，她都要被擠的沒個下腳的地方了。
一早她還喜不自禁，今個是十五，風和日麗，真是天時地利，准能收一大筆香火錢。眼下來的人是多的離譜，可他們是真心來拜菩薩的嗎？
「是誰，是誰放出去的消息，靜慧呢。」住持發出痛不欲生的嘶吼。
靜慧被人流擠進院子，她趁著縫隙大的時候，一跳一跳的往高處蹦，以備住持能瞧的見她。
「師傅，我腦袋被人給踢了，還讓門給擠了。」
住持在屋子裡讓人給擠的東倒西歪，終於在吵亂中分辨出了來自徒弟的呼叫。
出家人不說臟語，住持憋了半天，終於發出一句來自心靈的吶喊。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