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換一個

開學后的第一堂語文課前，全班都安安靜靜，規規矩矩地坐在座位上，不敢亂跑，也不敢說話，宋老師進門之後，在教室里掃了一圈，或許有些滿意，臉上露著笑容。

他笑起來的時候還是很和藹的。

全班都看見他的笑了，也都鬆了一口氣。

他並未提那件事，只是安心地講課。課講至一半，他把講義一合，兩隻眼睛滴溜一轉，說道：「講課沒意思，不如我們來聽寫。」

全班又倒吸一口涼氣。

「找兩個同學去黑板上寫，其他同學在紙上寫，待會兒收上一部分的來，黑板上錯的多的那個，負責批改收上來的。」

又是一陣恐慌。

18班之所以換語文老師，和換班主任的理由大概是一樣的，這個班，除了物理常年第二，其他都是墊底，語文英語更是常年倒數第一。

宋老師當時就站在林冉蘇青旁邊。

於是，林冉和蘇青便成了第一堂課的幸運兒。

好在，兩人的語文成績還都算不錯。

或許因為第一次聽寫，他也手下留情，寫了十個成語，有些常見的，有些比較偏的，林冉倒是都會，寫完之後，他讓林冉和蘇青互相批改。

林冉知道自己是全對的。

她撇過頭去看了看蘇青，蘇青朝她吐了吐舌頭，她拿起一隻紅色的粉筆，圈出了蘇青的一個錯字。

「好了嗎？」已經收好兩排聽寫紙的宋老師笑臉盈盈地看著她們兩個。

林冉點點頭。

「確定不改了？錯了抄十遍，真的不改了？」宋老師越笑越鬼。林冉再次點點頭。

宋老師擺擺頭讓兩人回座位，順手把剛收上來的一沓紙塞進了蘇青手裡：「那就你批改咯！」

蘇青捏著紙，和林冉相對而笑，先後落座。

「這麼看，咱們班基礎還是不錯的？還是說我眼光那麼好挑了兩個成績好的？」宋老師打量著黑板上的字，「字寫得也都不錯。」他右手捏著一隻粉筆頭，在講台上輕輕地敲擊著。

餘興坐在最後一排，笑了一聲：「那是第一。」

宋老師竟也沒有怪他，轉過頭去看了看餘興，笑道：「我知道第一，我看著她領的獎。」

這一鬧，班裡竟然不再那麼壓抑了。

不過，轉瞬，宋老師臉板了起來，將粉筆頭扔進了粉筆盒裡，嚴肅地在教室里掃了一圈。

「我本來今年已經跟學校申請了，以後堅決不帶畢業班，你們可能不知道，我這個腿啊，疼起來要命。本來學校都應了，以後我就隨便上上課，誰願意干班主任啊，累死累活的，什麼都管，跟親媽似的。」

教室里一陣極為克制的鬨笑。

「哎？快開學了，非得要我來帶你們班，我就想啊，這得是什麼樣的班，非得叫我來帶。」

教室里立刻又安靜下來。

關於宋老師，班裡已經有人打聽過了，他帶過八年的復讀班。那就，各方面的可想而知了。

「就剛才，別的班都在大掃除，我就想看看我不來你們知不知道該幹什麼，果不其然，」他一攤手，「整個樓上都能聽見你們吱哇亂叫。我當時是真的挺生氣的。」

全班一致地低著頭，林冉手裡捏著一支筆，在手裡轉來轉去，一會兒手心裡出了一層薄汗。

「級部主任就在你們隔壁啊！你們膽子也是真大。」他突然一笑，「我怕主任罵我啊，我就站教室里。哎，看樣子也不是無可救藥啊，都乖乖的幹活去了。你看這一聽寫，你看，這不是挺好的嘛。」

「我不管你們以前怎麼樣，以後，咱換個樣，行不行？不要讓人家別的老師看見你們一個就指指點點，『哎，這是18班的學生！』很光榮嗎？」

說著他緩緩地走上講台，兩手撐在講桌上。

班長剛剛拿來的獎狀就放在講桌上。他一隻手拎著獎狀的一角，「這玩意兒擺這兒幹嘛？膈應人嗎？」他抬起頭來笑著，又低下頭去看了看上面的字，一臉嫌棄地丟在一邊，轉頭又有些後悔，兩手拿住它擺在了講桌上：「找個地兒粘起來吧，安慰獎也是獎。」

「以後，咱爭取換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