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嘟著嘴，不情不願地挪動步子隨著楚月出出了辦公室，言攸眯著小眼睛看著走在自己前面的窈窕身影，一陣怨念。

她最討厭當老師了，可是爸爸說他們言家是教育世家，不能在她這裡斷了，愣是逼著她來到這所中學當高中老師。

當老師要早起的！！！

七點半上課神馬的，高中生是有多可憐啊，她這個高中的數學老師又有多可憐啊！！！

大學四年，八點上的課她從來只在期末畫重點的時候才去上，哪裡這麼委屈自己過。好在她只教一個班，一天下來一般也就那麼兩節課，其他時間可以補眠。

「言老師，我想知道為什麼今天數學課只上了半節課就自習？」楚月出站在走廊上，抱著胸面無表情地盯著自己面前兩眼無神明顯就是在放空的人，語氣冰冷，「一節課五十分鐘，言老師未免太放鬆了。」

言攸緩緩抬頭，看著穿著高跟鞋比自己高出一些的女人，腦子裡一時有些難以反應，畢竟方才睡醒沒多久。如是這般，兩人對視著，一個滿眼嚴厲，一個不知所措。

對於言攸每次被自己叫出來訓話都露出的無辜神情一陣無奈，楚月出蹙著眉，「言老師，孩子們明年六月就要高考了，我希望你可以努力點，畢竟高考對他們是很重要的。」

「哦……」傻獃獃地點點頭，言攸連說話都慢吞吞的，「我會的。」

眉頭斂得更緊，楚月出眼眸緊緊地盯著言攸的眼，言攸眨巴眨巴小眼睛，「楚老師，還有事嗎？」

楚月出頓時氣結，眼裡一絲怒火稍縱即逝，抿抿嘴，正要說什麼，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楚老師，言老師。」

循聲望去，一個穿著粉紅色T恤牛仔褲扎著馬尾的女生正在兩人不遠處，一臉好奇。

「綠衣？」楚月出斂著的眉鬆開，抬腕看了下手錶，「還沒下課……」

被稱作綠衣的女生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體育課呀，老師提早下課了。」

一旁言攸聽到這句話，眯著的小眼睛忽然睜大，兩眼放光，「可以提早下課？」

女生好笑地看著一臉期待的言攸，正要點頭，楚月出已然開口，話語里隱隱藏著怒氣，「不可以！」

「那體……」言攸正要繼續詢問，忽然瞟到楚月出那看起來算是猙獰的神情，立刻收聲，卻又暗自腹誹。剛進來時她到底是怎麼想的，怎麼會以為這個楚老師漂亮有氣質溫柔呢？她進來這裡教書也有兩個月了，從第一天開始，楚月出幾乎每天都會對她說，「言老師，跟我出來一下。」

似乎楚月出用在學生身上的教育時間都沒教育她的時間多呢。

見她自覺閉嘴，楚月出這才稍稍放緩了神情，聲音冷冷的，「體育課提早下課是為了讓學生好好休息下，下一節課才有精神上課。」

真不明白言攸是怎麼回事，難道沒有讀過高中嗎？體育課提早下課是很正常的。楚月出從來沒有覺得哪個人麻煩過，即使她的父母早逝，她必須將兩個妹妹撫養大，她都沒覺得麻煩或者疲憊，可是這個言攸，這才進來教書兩個月，已經讓她覺得很是鬱悶了。

「哦……」言攸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繼續低下頭髮呆，喃喃自語，「難怪以前總是那麼吵……」

高中三年體育課她根本沒去上過，每次睡著睡著一到接近下課的時間周圍便會變得異常吵鬧起來，每每讓她覺得很是困擾。

女生看著一臉冷凝的楚月出和低著頭無辜扯衣角的言攸，眼裡劃過一抹期待，「老師，我先回教室了。」

「嗯，好的，好好學習。」楚月出看著女生的眼神顯得有些寵溺，又帶著點慈愛。言攸抬起頭，帶著女生揮揮手，那可愛的模樣讓即將要走開的女生停下了腳步，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言老師，我有幾道題目不會，可以向您請教一下嗎？」

「啊……」言攸聽到這話，下意識地望了望楚月出，楚月出狠狠白她一眼，語調卻十分柔和，「言老師，快去。」

「哦……哦……」言攸點著頭，指指女生，「那我……去嘍？」

說起來，這段日子已經習慣了每天被楚月出叫出去訓話的生活。言攸雖然屢教不改，卻是十分害怕楚月出那犀利的眼神的。人家都說最優班的楚老師是全校最漂亮最溫柔的老師，可是在她看來卻十分的可怕，至少，身為語文老師的楚月出，在訓話的時候，滔滔不絕兩個小時的功力讓她很是膽戰心驚。

再說了，她雖然喜歡睡，能睡，卻始終沒辦法站著睡覺。楚月出就好像看穿了她這個弱點似的，每次要訓話一定要把她叫出辦公室，兩人都站著。然後楚月出仗著八公分鞋跟的高跟鞋高出言攸一頭，俯視言攸，言攸則兀自低著頭，不斷地乖乖點頭，活像個做錯事的學生。

「去。」楚月出對於可以看到言攸望自己時那弱弱的神情很是享受，抱著胸，嚴肅地點頭，接著轉身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朝辦公室走去。言攸立在原地看著她的身影，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唔，其實楚月出真的挺好看的，就是凶了點。

「言老師？」嫩嫩的女聲再次響起，言攸循著聲音，女生已經站在她的不遠處，笑容燦爛，卻帶著點意味深長，「楚老師已經走了。」

「嗯……嗯……」言攸點點頭，一點為人師表所該有的威嚴都沒有。

「那……要來教室睡覺嗎？」女生個子不高，穿著平底的帆布鞋，身高差不多到言攸的額頭部分，此時走到言攸面前，唇角勾著一抹可愛的笑容，語氣有些誘惑，「我們可以幫你望風哦，楚老師來了就叫你起床。」

言攸兩眼「倏」的一下冒起了精光，「真的嗎？」

「當然。」女生一副毋庸置疑的模樣，抬手拍拍言攸的肩膀，「來，言老師。」

笑眯眯地跟著女生的腳步，言攸一臉傻相毫不掩飾，「楚同學，你人真好。」

「老師叫我綠衣。」女生名喚楚綠衣，是言攸所帶的班級里成績排名前三的學生，此時笑容滿面地走在言攸身邊，話語有些意味深長，「被楚老師訓話很累的。」

「恩恩，是……唔，不是……」言攸走路看起來總是有些有氣無力，卻也知道在學生面前還是要維護下班主任的形象，「嗯……楚老師對大家都很好的。」

笑意盎然地看了眼身旁的人兒，楚綠衣有些狡黠地道，「言老師覺得楚老師很好？」

「嗯……嗯嗯，很好……」

「這樣啊……」已經走到教室門口，楚綠衣一臉淺笑，讓言攸進去。教室里此時已經滿了半班，看到言攸進來，俱都停下了各自做的事情，有些詫異。只要注意聽，便可以聽到教室里偶爾傳來的竊竊私語。

「快上課了嗎？」

「沒有啊，都還沒下課呢……」

「那言老師怎麼來了？」

「好奇怪……」

「下節課不是數學課啊……」

言攸根本聽不清大家在說什麼，黑色鏡框后的小眼睛眨了眨，習慣性地抬手推了推鼻樑上的鏡架，訕訕地笑笑，「你們繼續……」

好像……來教室睡覺有些奇怪哦。

「言老師，不用不好意思的。」楚綠衣笑容滿面，拉著她的手直接走到最後一排的空位，「這裡一向沒人坐的，在這裡睡就行了。」

「嗯……嗯，謝謝你。」撓撓臉頰，言攸很是誠懇地對著楚綠衣道謝，復又蹙起了眉，「可是小懶還在辦公室里……」

雖然最近幾次她醒來的時候經常會找不到小懶，可是不抱著小懶睡覺，感覺好奇怪呀。

小懶？

饒是楚綠衣一向聰明，此時也有些愣住了，對於小懶是個什麼樣的東西或者人完全不了解。說起來，她從第一眼看到言攸就覺得很好玩啊，本以為又是一年枯燥的生活，似乎也因為言攸變得多彩了起來。當然，有這樣的想法的，在班級里絕對不止她一個人。

「言老師，是說那個畫著懶羊羊的小枕頭嗎？」一旁一直注意著楚綠衣和言攸的女生忽然湊過來，很是神秘。

「嗯嗯！」用力點頭，言攸又撓了撓臉頰，很是困擾，「可是楚老師還在辦公室里……她會生氣的……」

生氣了又會對她說，「言老師，可以跟我出來一下嗎？」

嗚……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