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沒有媽媽了

消毒水的味道刺激著品席的嗅覺，卻沒有阻止他像風一樣的腳步。黑色皮鞋摩擦著白色的地磚。父親邁著忐忑的步伐在醫院走廊上沖著。

出現在他是視角是品翰的落寞的身影，泛紅的眼睛。本來是幸福的家庭一下子被命運衝散了。那年，品翰八歲。

他才八歲。

八歲的時候失去了母親。看著別人上學都是完好的家庭，上學有父母送，放學有父母接。有時候作為題目是《我的媽媽》，品翰都無從下手。

記得他作文開頭的第一句便是」我沒有媽媽了。「

作文的內容也全是回憶。用的詞語全是「記得」「那時候」「以前」沒有現在更沒有未來。

他試圖編造想象以後如果媽媽還在的話會是什麼樣子。可是還沒有開始幻想，眼淚卻先掉了出來。

在醫院等待父親的時候品翰沒有哭，他甚至沒有期望父親會過去把他接走。他抗拒父親的父愛，覺得沒有意義了。在品席趕不上見葉瑜月的最後一面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無所謂了。

「你知道媽媽最後還叫我提醒你少喝一點酒嗎？」品翰冷漠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走廊上。敲擊著牆壁，門窗，桌椅，更是敲碎了爸爸的心。

品翰冷笑了一聲，從品席靠近的那一刻他便嗅到了刺鼻的味道。那不是消毒水的味道，是熟悉卻又憎恨的酒精味。他討厭爸爸身上的氣息。

品翰意識到原來自己的爸爸在媽媽最後的日子裡，與其選擇陪伴在身邊，爸爸選擇去做媽媽不想他做的事。

很諷刺，真的很諷刺。

爸爸沒有回應這句話，只是辦好了手續，牽上品翰的手準備離開。抓住兒子手的瞬間，便被品翰狠狠地甩開了。

品翰的心已經冰涼了，他覺得這一輩子已經沒有意義了。

他真的很想知道為什麼爸爸沒有把那些關心，那些陪伴放在媽媽身上。為什麼到最後沒有聽媽媽說話，就連媽媽的手都沒有牽。

難道媽媽就那麼的不值得嘛？難道爸爸不愛媽媽嗎？

媽媽走的那一幕再一次呈現在品翰的面前。他在房間吶喊，宣洩著不滿。

「媽媽，為什麼你不把我也帶走。」

「媽媽，求求你把我也帶走吧。」

「媽媽。」

最後，品翰像個孩子一樣捲縮成一團抱著羊毛被子睡著。淚水打濕了被子。品翰懷念而哭，更是因為爸爸的無情感到悲哀。

可是品翰知道自己得活著，他活下去的信念就是找到陳宜了解清楚當年的不辭而別。

突然，品翰驚醒。他擦乾了眼淚，吸著鼻子，整理好自己的衣著。

房門開了，品翰穿著籃球褲和一件黑色的T恤走了下樓梯。他無視著自己的父親到了門口。穿上球鞋以後出了門。

抱著籃球，品翰小跑地來到了平常練球的球場。

每次看到爸爸就彷彿看到媽媽當年離開一樣。那份封印了的感情又重新湧上心頭。而爸爸的狠心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品翰。

品翰在球場一個人打著球。用籃球來出氣。拍打一下又一下，一個三分，一個上籃。

最後，他一手把球丟向了籃板。

這一球蘊含著憤怒，難過，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