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八章 韶華

張小凡亡魂大冒，不知所措，但覺體內陣寒陣熱，如萬蟻啃蝕，噁心欲吐，卻又物可嘔，當真是生不如死。

他神志漸漸模糊，跌跌撞撞向前走去，卻渾然不知自己已走錯了方向，只覺得渾身力氣一分分地都漸漸消失。

他全身皆抖，手足無力，腳下一軟，已癱坐於地。這時已走到了那水潭邊上，他用盡最後一分心力，運起太極玄清道，勉強引些天地靈氣入體，到了體內再化作大梵般若，居然稍解痛楚，但只在片刻之後，已然化為烏有，張小凡此時也顧不上那麼多了，勉力施為，能舒一分就是一分。只是那股冰涼之氣實在太過強大，又有奇異的噁心感覺，幾乎將他五臟六腑都翻了過來，直衝腦門。

他眼前金星亂閃，呼吸紊亂，忽地喉間一甜，「哇」的一聲，一大口鮮血噴了出來，險險便暈了過去。

就在此時，只聽一聲悶響，剎那之間，彷彿天空都暗了下來，噬血珠上青光大放，整個珠子都成青色，一陣暗淡金光閃過，佛門的「卐」字真言被徹底震碎，張小凡全身立時便青氣籠罩，如嗜血惡魔，再度重生。

然而怪事仍未完結，幾乎就在青氣重得自由的同時，一聲大響，起自水潭正中，頓時間風起雲湧，潭中碎石向四周激射而出，砰砰做響。

碧綠潭水頓起波濤，圍著中心處急轉不停，成了一個大大旋渦。

而自旋渦之中，水花縫隙，緩緩生起一物，黑氣騰騰，正是那一根玄黑短棒，兩尺來長，非金非鐵，一股凶煞之氣，撲面而來。

張小凡大叫一聲，向後倒去，那噬血珠似粘在他手心一般，甩脫不掉，其中還隱隱看到，有淡淡血色從張小凡體內緩緩注入珠中。

一聲呼嘯，在水波浪聲中，那玄黑短棒突地急射而出，沖向那青光閃爍的噬血珠，片刻后一聲巨響，兩件大凶煞之物撞到一起，張小凡如受巨震，整個人被向上震起了一丈多高，在他身下空地，竟也被這股大力打出了一個大坑。

張小凡落回地上，七竅流血，頭昏目眩，但體內痛苦卻似乎竟是輕了一些。

他只覺得眼前一片血紅，卻是雙目流血，用手用力擦了擦眼睛，只見那支奇異黑棒砸在噬血珠上，黑氣如縷不絕，向前攻去。

「啊！！！！！」

一聲大喊，猛然響起。

昏迷中的田靈兒受此聲音影響，眉頭一皺。

還未動作，只見彷彿喊完就暈過去的張小凡猛然噴出數口鮮血。

詭異的是，那血液彷彿有了靈魂般，全部湧向那黑棒。

再然後，張小凡就如死人一般，倒了下去。

黑氣青光，爭鬥不休。

一股淡淡血腥味道，飄蕩在空氣中。

隨著時間流逝，那片紅色越來越深，到後來幾乎鮮艷欲滴，而不知怎麼，原本纏鬥的青光黑氣都暗淡了下來，從原來排斥爭鬥的樣子，漸漸竟化出了融合之勢。

也不知過了多久，這奇異變化終於到了盡頭，黑棒青珠完全失去了光彩，彼此融合，「咔」的一聲。

黑棒掉落到地上。

然後一道詭異的紅光猛然爆發。

那黑棒竟然瞬間消失了！

.....

.........

深谷之中，樹影間，但見灰影在前，紅影緊追。

繞來晃去，追逐奔跑。

只是仔細端詳才發現其實它們也是在追趕前方。

一道模糊的佝僂黑影，橫衝直撞。

似低吟，似梵唱，似呼喊，似咆哮在空寂夜空響徹……

緊隨著梭梭風聲，綠竹搖曳霖霖。

咻——咻

四周如墨，濃郁地無法劃開。

日月旋轉，斗轉星移，盡了滄桑？

淡金的光輝在遊走，在奔襲，襯托著那道模糊地身影愈發清晰，那是一個少年的身體，忽明忽暗，閃爍不停。

焦急，慌亂，不放棄地嗓音蓋過了風兒的探查緊隨其後。

「小凡，你怎麼樣了！小凡，你不要嚇我啊！」

少年人一踉蹌，有對於那道聲音的回憶。

徒然，腦海猛然一陣劇痛。

再也裝不下任何情緒。

瞬時扎進深谷深處。

.............

.............

終於，

在踏過了一波水溪之後。

眼看那水波蕩漾倒影多重，向西流去。

少年明顯恍惚猶豫了一下。

似在自言自語：「噬魂呢！」

只是身後破空之聲眨眼即至，他堅毅的面容不得已又向前跑去。

不斷在山林奔走，一往無前的少年臉色異常多變，耳邊的聲聲呼喚使得他時而金黃閃閃，時而青氣繚繞，更加詭異的是往複交替之中，少年的嘴角若有若無地揚起又頓挫。

「小凡，快停下！」

只是前方之人，仿若失去了往日的言聽計從，仍不停歇！

看在眼裡，心中奇怪。

田靈兒一邊要快速躲避障礙，一邊要注意前人蹤跡，全副心思都高度集中，來不及深究，只能不斷地接近對方。

眼看其忽然停住的身影，已經出落地亭亭玉立的田靈兒驅綾直入，沖入之中，嘴裡對著緊隨而來的灰影喊道：「小灰，他到底怎麼回事，為何要來這裡？」

回應的是對方地「吱吱吱吱！」

————————

枝葉繁茂，直插入天。

少年筆直站在那裡，無聲無息。

如此黑夜，更添數分莫名詭譎之境。

「沒想到啊，沒想到！想滿足任務，還挺繁瑣！」

趕過來的田靈兒閃過一絲疑慮。

「小凡！這裡是之前與小灰去過的那個幽谷深處，我叫你停下，你怎麼還不管不顧地往這裡走？」

說罷目光隨之看向了那片夜色中映襯地粼粼波光地水潭。

那是個小水潭，範圍不大，不見源頭，估計是地下泉水噴涌而成。

水潭裡水質碧綠，從這裡看去不知深淺，水潭西邊有個缺口，潭水從那裡流出，匯成一條小溪，蜿蜒而去。

滴——噠——滴——噠~

水滴墜落，少年並未答話。

田靈兒眉頭緊皺，一絲不妙之感在心底游弋，卻無法找到源頭，又揮之不去。

總覺得今日的張小凡有些難以捉摸，非常古怪。

一道灰影猛然竄出。

「喂，小灰！」

田靈兒驚呼，看著對方忽然跳到少年身上，心想：「它應該也是擔心小凡吧？！」

還未多想。

「吱吱吱！」

數聲尖叫聲，打斷了田靈兒的思考，只見小灰渾身毛髮直立，眉頭中間竟有紅痕閃現，齜牙咧嘴，凶相畢露！

「小灰，你怎麼可以對小凡這樣？」

田靈兒還待探究。

一聲低沉喝語猛然響起！

山間涼風，徐徐吹來，田靈兒身上一襲紅衣，一如當年她初次與張小凡上山砍竹的模樣，明媚如初。

如一朵紅雲一般，在如此夜色山林輕輕飄動，隨著山風，似乎還隱隱有淡淡幽香傳來。

只是，她的心卻不如表面平靜。

「靈兒師姐！快逃！！！

少年豁然轉身，扭曲地面孔早已不見往日的敦厚老實，一種從未見過地氣質忽然從張小凡身上噴涌。

使得熟悉他的人猛然升起怪異之感。

雖面容不見任何變化，卻難以解釋這種古怪。

出於對張小凡師弟的信任，田靈兒猛然祭出法器，不做答話，抓住齜牙咧嘴的小灰，就要遁走。

「嘭！」

「咣——當！」

事與願違之事徒然而起。

田靈兒還未行動，面色驚詫不已，再也無法安然淡定。

耳邊的變故讓少女猛然轉身，下一瞬就出現在少年身旁。

「小凡......小凡，你醒醒啊！到底怎麼回事？」

雖越發俊俏的佳人，心智逐漸成熟。

但在這幽谷深處，仍然惴惴不安！

「咦？這燒火棍怎麼這麼怪.........」

跟隨張小凡一起摔倒的還有那個醜陋地燒火棍，上段的猩紅讓人一看就心生煩悶。

眩暈噁心之感襲來，田靈兒驟然天旋地轉。

奔襲許久，心神恍惚間再也無法抵抗此等異狀。

噗通一聲，倒在了少年身旁。

「吱吱吱！」

「吱吱吱！」

獨留小灰焦急地嘶叫！

暴躁地振臂撓頭。

————————

————————

啵~

如鏡花水月，一切消失。

田靈兒猛然睜開雙眼。

須臾之間，

她眼瞳驟然緊縮。

「原來是這樣么？」

彷彿好多的問題得到了解決，田靈兒一時竟然產生了幾分迷茫。

可下一瞬，卻被滿滿的欣慰所包裹。

「如果是這樣，那也挺好了！」

「謝謝你！！」

三個字在其心底生出，她想表達給他。

可外界，

此時此刻，一把古樸仙劍竟攜風聲而來。

耳邊呼嘯不斷。

她一動不動，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看向別處。

然後，

她聽到了

聽到了那熟悉的男子如刀鋒般的承諾。

「靈兒妹妹，我會把你從中解脫出來的！」

說罷，

開口之人再不管不遠處地如冰雪凝固地大喝！

利劍直下。

田靈兒閉上了眼睛：「這樣也好！」

「豎子，爾敢！」

突然一聲斷喝，打斷了這即將變得血腥地畫面。

肉眼可見地，一切開始崩塌。

李洵所在的空間如燃燒過後的紙張一般，開始慢慢燃盡。

而李洵，眼睜睜地望著懷中的女子以及手中武器的斷裂消散。

絲絲迷茫在匯聚。

但下一刻，

他身子一震。

不可置信地看向身旁，四周，正在以比之前燃燒消散更快地速度，開始重建。

樹木。

道路。

天地靈氣。

全部悉數回歸。

而男子也豁然清醒。

「洵哥哥！剛才怎麼回事？」

碧瑤擔憂地聲音傳來，李洵雙眼半眯。

轉瞬，一抹戾氣遊盪。

他猛然抬頭。

只見對面地萬劍一寒著臉向前踏出一步，面色不善，死死盯著他。

場中氣氛陡然間緊張起來。。

心中悚然一驚。

定睛看去，他才發現此時的自己正站在張小凡林驚羽與萬劍一的面前。

而那個自己知道真名的老傢伙萬劍一正冷著臉看著他，宛如一閻羅。

明悟在心間響起。

李洵冷笑道：「嗤！怎麼？青雲的前輩習得這麼一手好手段為何不看下去了呢？」

他已經知道剛才的回憶是對方引導下形成的。

清醒之後，身子都微微僵硬。

這種詭異的能力，讓李洵的防範之心猛然提升。

李洵暗自心道：「果然是成名許久地老傢伙，還真是讓人防不勝防！」

「貌似。。。當初地淩邙也給自己來了這麼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