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活死人 靈光顯
雲雨州,因常年天空積雲不散,且多雨而得名。此州藥材豐富品種繁多,雖地處大陸邊角,但也甚是繁華。
霧隱山脈位於雲雨州東部,面積約四千平方公里,相較此州眾多名川大岳,山脈的面積和藥材產出只能算中下。所以並沒有修真門派、宗門世家在此建立基業,因此,成為許多低級散修成長的資源地。
在山脈中心地帶有一坊市,名『玉谷坊』。
該坊地處群山環抱之間,上空一層薄薄白霧籠罩,透過白霧,依稀可以看見谷中的街道建築,朦朦朧朧,如一副畫卷倒影在水中似幻似真。
左側峰頂,一隻調皮的山雀也被這如畫風景吸引,嘰嘰喳喳,從峰頂雀躍而下。
當靠近白霧,雀兒猛的一頓,然後被彈飛出去,像是撞上一堵無形牆壁。雀兒不明所以鳴叫幾聲,撲騰著翅膀穩定身體,驚慌飛掠而走。
谷口進入,是一青石鋪就的廣場,青石地面凹凸不平,隱約能看見斧鑿刀刻的痕迹,顯然修建時間並不久。
後面是一條同樣青石街道,從頭到尾不足百丈,左右相加,僅五六十間商鋪。
雖面積和商鋪數量都不成規模,但每天也有數百修士進進出出,誰叫此地是霧隱山脈內,唯一交易場所。
在廣場的邊沿,一個黑袍小男孩兒靠坐在一張輪椅上,雙目緊閉,呼吸間胸口微微起伏,像是睡著了。
身後大樹一片枯葉飄落,被微風捲起,在空中輕盈打轉,幾息后晃晃蕩盪,眼看就要落到小孩兒頭頂。
就在此刻,一隻光潔如玉的手捏住了樹葉,然後隨意丟到石地上。
手主人是一個二八年華的少女,身著翠綠宮裙,身段凹凸有致,觀其五官並不出彩,只能算中等姿色。
少女很自然走到輪椅後邊,伸出白嫩的手,在小孩頭部按捏。
動作熟練自然,力度輕柔,似乎這樣的舉動做過了很多遍,隨後又是小孩兒的肩膀、手臂、背部、大腿,都被少女一陣捏揉。
奇怪的是,都盞茶時間過去了,小孩兒還沒見任何醒轉,仍是雙目緊閉,青澀的面龐木然獃滯。
彷彿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個雕塑般,顯得怪異無比。
小男孩正是此地坊主,叫「玉澤鋒」,玉谷坊也是因為他的姓而得名,雖貴為坊主,但僅是一個九歲的小孩子。
離奇的是,他從出生就是一個活死人,哪怕是吱一聲哼哼一下也沒有,且不說在他身上揉捏,就是給他幾耳光,他還是如此。
玉澤鋒並非出生於霧隱山脈,他的來歷其實並不簡單。
父親和母親,都是銘心劍宗的傳承弟子,爺爺更是銘心劍宗的三長老。
銘心劍宗乃是雲雨州頂尖勢力之一,就是放眼整個大陸,也屬二流勢力之列,宗內強者如雲。
他出生后,爺爺父母為了他的病症,尋遍雲雨州所有的丹道大師,甚至花大代價,從其它州也請過一些高人,但都對他的情況束手無策,也可謂是操碎了心。
直到兩歲時,因擔心他在宗門受到成見,才讓家僕帶著玉澤鋒,到此建立了玉谷坊。
頭幾年他父母還時常過來探望,可三年前,其父母又誕下一龍鳳胎后,前來的次數屈指可數。
輪椅邊少女名「珠兒」,今年十七,是從小就照顧在他身邊的侍女,性格溫柔體貼,多年來對他照顧得無微不至。
每日巳時,珠兒便會推著玉澤鋒走過街道,然後在廣場或谷外的山峰上駐留,並為其全身揉捏,為他活血疏通經絡。
此外還有一中年「華叔」,同是七年前陪同玉澤鋒到此,一邊打理坊市一邊照顧他,也是一憨厚忠心之人。
珠兒的按捏並沒有停止,一番忙活下來足足過去有半個時辰,玉臉也累出些微香汗。
站起身子,從懷裡掏出一塊潔白的手絹,抬手正準備擦拭她額頭的汗珠。
然而不經意間一撇,抬手擦汗的動作戛然而止。
紅潤的小嘴大張,玉臉布滿不可思議和震驚,可這個表情也就一閃而逝,緊接著就是手捂紅唇,臉現不可置信的狂喜。
說來話長,這一切轉變也就眨眼間的事情。
讓她表情如此突變,只因面前輪椅上的小男孩兒。雖臉龐依舊獃滯,但那雙緊閉九年的雙目,陡然睜開。
漆黑如墨的瞳孔,閃現出一抹靈光,就像一道閃電從深淵中劃出,在珠兒心中,這道光彷彿照亮了整個世界。
這雙眼睛緊緊盯著珠兒,不轉不眨,彷彿是一幅畫一般,就此定格。
珠兒此刻像是呼吸都已停止,只是死命的盯著玉澤鋒,生怕一不小心,就驚擾到這刻的畫面。
可時間僅過了二十來個呼息,玉澤鋒眼中的光芒漸漸消退,眼皮開始慢慢合攏。
這一變固讓珠兒花容失色,急忙上前抓住他的雙肩,目光直視其雙眼,口中不停一聲聲呼喊:
「少爺……少爺。」
語氣越來越焦急忐忑,甚至是恐慌,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滑落,真是誰看誰揪心,誰看誰心碎。
看著少爺那徹底閉合的雙眼,仍不死心的用力搖晃其雙肩,猛然間好似想起什麼,一把費力抱起玉澤鋒,轉身往街頭四合院跑去,邊跑邊驚聲呼喊:
「華叔,你看少爺,少爺剛睜開眼睛了。」
「華叔華叔,快來看少爺。」
……
一路慌慌忙忙跌跌撞撞,引起商鋪和街邊的人好奇觀看。
華叔前一刻正坐在石桌邊品茗,每喝一口,就搖頭晃腦低聲嘀咕,雖聽不清嘴裡講的什麼,但不難看出心情十分不錯。
聽見院外傳來的呼聲極速起身,因內心慌急,不自覺運起了靈力,勁氣由體內呈圓形向外噴發,石登石桌被震飛出一丈多遠,砰砰幾聲落地。
向院門一個閃身,轟一聲院門炸裂木屑飛濺,慌忙從跑過來的珠兒手中接過玉澤鋒,連忙從頭到腳一陣打量,發現同以前並無二致,提起的心才落了下去。
一臉詢問之色看向珠兒,後者連忙倒豆子般,把剛才廣場的事情敘述一遍,聽完之後華叔也是震驚非常。
接著又把玉澤鋒上上下下檢查了好幾遍,甚至還搬開他的眼皮,對視良久。
可一刻鐘過去,還是沒什麼發現只能作罷,華叔當然不會認為是珠兒說謊,只是他自己也是一腦袋的不解和茫然。
一陣雞飛狗跳之後,華叔當即決定,就今天發生的事情委人送信到銘心劍宗,又再三叮囑珠兒,要更為謹慎的照看好少爺。
一晃三個月過去,玉澤鋒的父母收到傳信,派了一個丹師過來查看,仍就無果后就沒了下文。
這期間,玉澤鋒又回歸前幾年的活死人狀態,這讓華叔和珠兒一陣心酸和失望。
時光似水而過,離珠兒發現玉澤鋒的異常又是三年過去。不同的是,那次事件半年後,他時不時又會短暫的睜開雙眼,瞳孔靈光乍現,從開始的幾月一次,到如今的一月幾次。
而每當這個時候,珠兒和華叔對他說的最多的就是:
「少爺,您能說句話嗎?」
「少爺,您能聽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