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大結局
黑暗中,獨屬於女人身上的味道,太突兀了。
墨行言睜開眼,卻沒動。
等身後傳來女人輕軟呼吸,他僵硬的脊背才稍稍放鬆下來,動作小心的側過身。
月光從窗外透進來,墨行言的視線早就適應了黑暗,此刻也能很好的看清楚墨安安的輪廓。
她蜷縮在他懷裡,安穩的睡著。
黑暗中,墨行言無聲的勾了勾嘴角,抬手在她眉宇間輕輕掃過,嗓音低低地喊出一個名字:「阿真。」
他伸手抱住她,合上雙眼的同時,並未察覺到,墨安安的眉心無聲的皺了起來。
…………
那種失重感又來了。
並不像往常那樣,一腳踩空的感覺,而像是徹底跌入了一個黑暗的深淵裡。
蘇真無法形容那種感覺,因為可能人活著,一輩子都不會有這樣的體驗。
她無法掙扎,也無法做出任何反抗,唯一清醒的只有思想。
更是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做不了任何的動作。
不知道在這樣的環境里飄了多久,終於有一絲聲音傳來。
是很細微的動靜。
蘇真無法睜開眼,只能靠著聽覺去辨別這些聲音發出的源頭。
像是有人開門進來,然後是腳步聲,什麼東西放在了床頭柜上,有水聲。
毛巾被擰乾的聲音,而後腳步聲靠近,溫熱柔軟的毛巾輕輕的落在了她的臉上。
似有人在給她擦拭身體。
之後,又給她換了衣服。
四周瀰漫著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很古老,很神秘。
蘇真是真的很想睜開眼看看,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但她做不了任何,只能安安靜靜的,躺著。
幫她換完衣服后,似乎又開始打掃。
整個過程里,她沒有聽見任何人說話的聲音。
因此也無法得知,弄出這些聲音的是男人,還是女人。
也沒辦法得知,這到底只是她的夢境,還是真實的?
按照以往的經驗,蘇真過不了一會就要「飄」回去了。
回到墨安安的身體里去,繼續做墨安安。
於是她就安靜的等著。
這種陷入黑暗,什麼都做不了,像個活死人一樣的感覺,真的太不好受了。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蘇真等了好久好久,仍舊沒有像往常那樣醒過來。
她依舊被困在這裡,意識依舊清醒。
被困的時間越久,心裡的那股不安,就越濃郁。
蘇真在心裡掐算著時間,感覺已經快過去半小時了,但她的狀態仍然沒有發生任何改變。
這是怎麼回事?
蘇真開始慌了。
她不會一直被困在這裡吧?
那可真是完球了。
再過幾天就要高考了,為了這次考試,她可是費盡了心血。
而最重要的是,如果她回不去,墨安安會怎麼辦?
沒有靈魂的軀殼,會死掉嗎?
蘇真一腦門子的問號,但她卻無能為力,只能安靜的等著。
這一等,就是一天一夜。
當夜晚的黑暗被晨光碟機散,世間又開始變得溫暖。
墨安安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墨行言的卧室。
而是躺在了自己卧室里的床上。
大概,是昨晚什麼時候,墨行言又將她送了回來。
墨安安像往常一樣,起床洗漱,從衣櫃里挑出了一套白色的裙子換上,站在鏡子前欣賞了一會。
而後,她像是欣賞夠了,才拉開房門下樓去。
「小姐起來了。」趙媽正端著早餐去餐廳。
「嗯。」墨安安應了一聲。
她走進餐廳,卻發現餐桌前空蕩蕩的,回頭問趙媽:「我二哥呢?」
「先生臨時有事,先走了,讓你吃完早餐再去學校。」
墨安安吃完了早飯,跟往常一樣去學校。
校門口,遇到了墨清彤和丁琦兩個人。
「安安。」墨清彤微笑著走過來。
可是還沒等她靠近,墨安安就跑了。
墨清彤:「?」
「墨安安跑什麼?」丁琦說,「她平時不是挺得意的嗎?今天卻像個蹩腳的貓。」
墨清彤看著墨安安跑遠的身影,好半天沒說話。
她總覺得,剛才的墨安安,跟先前都不太一樣。可是卻跟很久很久以前,被關在墨宅那時候一樣。
那樣的眼神,墨清彤覺得自己不會看錯。
「清彤?」丁琦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墨清彤回過神,不太放心的問她,「都搞定了嗎?」
「搞定了。」
墨清彤叮囑道:「墨安安現在比之前難對付,不要太大意。」
「知道的。」丁琦自信的點點頭,「這一次,保證讓墨安安沒辦法翻身。」
……
墨安安回到教室。
她的座位上,放著一杯熱奶茶。
墨安安伸手拿過,看了一眼賀向川的位置,正好覺得口渴,就喝了起來。
上午有測驗。
大家都坐在位置上考試的時候,墨安安卻忽然站起身,走了出去。
老師:「???」
「剛才誰走出去了?」
「老師,是墨安安。」丁琦舉手道。
「她交卷了?」
「沒有老師。」
賀向川也不在位置上。
其實也就一個小測驗,在高考前夕,這種測驗很常見。
賀向川是紀校長的侄子,墨安安成績一直不錯,所以老師也就沒多管了。
可是一整節課過去了,那兩個人還沒有回來。
老師就讓人去找,丁琦熱心的發動所有同學,最後在洗手間里找到了兩人。
可是,卻發現,賀向川和墨安安都衣裳不整的在一起。
等人衝進去的時候,兩人的姿態都是極為難看的。
這事兒直接鬧到了校長室。
紀校長先是臭罵了賀向川一陣,而後問他是怎麼回事。
賀向川說:「我接到安安的簡訊,讓我去那裡等她,說有話要跟我說,我就去了。等了一會,安安就進來了。」
「然後呢?」
賀向川臉紅紅的,朝墨安安看了一眼,道:「安安身體不舒服……我……也覺得很不舒服,一靠近她……我就很難自控……我……」
墨安安站在一邊,瑟縮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件事,終究還是被墨行言知道了。
他人到的時候,墨安安已經在辦公室里站了好半天。
「安安,過來。」
墨安安頓了頓,抬腳走過去。
她低著頭,一言不發。
墨行言已經知道了前因後果,讓安邑找到了下y的丁琦,丁琦又咬出了幕後指使的墨清彤。
原來是墨清彤和丁琦一起算計,又拿了墨安安的手機,給賀向川發了信息。
然後故意給兩人安排在一起,導演出了這場戲。
墨清彤沒想到事情暴露的這麼迅速,她還來不及反應,就被墨老爺子派來的人,帶回了墨家。
而丁琦,也被家長接回去了。
墨行言的施壓之下,二人因算計同學,做出這種不齒行徑的行為,遭到了開除。
墨清彤回去之後,被墨老爺子關了起來。
而墨行言,則帶著過度驚嚇的墨安安,回了別墅。
路上,墨行言用外套將她裹起來,大手握著她的胳膊,柔聲安慰,「沒事了安安。」
「二哥。」墨安安柔弱的喊了一聲,靠過來。
墨行言一怔,卻是沒動。
「告訴我,安安,你喜不喜歡賀向川?」
墨安安搖頭,「不喜歡。」
她握住了墨行言的手,「我喜歡的人,是二哥,一直以來都是二哥。」
墨行言望進她的眼睛里,只一秒,便對前面開車的安邑道:「去海邊別墅。」
……
海邊別墅內。
燈火大作。
墨安安跟著墨行言進門,只一秒,就想拔腿就跑。
這裡的味道,她太熟悉了。
她沉睡的這麼多天里,只要有一絲意識,就能聞到這樣的味道。
「二哥。」墨安安站在門口,不再進去了,「我們回去吧。」
墨行言回頭看著她,「安安,你怎麼了?」
「二哥,我想回家。我們回家好不好?」
「安安,有件事我必須要搞清楚。」墨行言盯著她,說。
他臉上的溫柔,已經不復存在。
剩下的,只有那雙深沉不見底的眸子,以及那裡面醞釀著的,墨安安看不懂的情緒。
「二哥……」
墨行言朝她伸出手。
可墨安安卻搖著頭,一步一步的往後退。
「不要,我不要進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墨安安往回跑,可是門口人影一閃,安邑直接攔住了她的去路。
……
二樓的那個房間,因為背著陽光,而顯得有些潮濕。
墨安安看著那張被黑色紗帳層層圍住的床,心裡一層一層瘮得慌。
此時此刻,她渾身哆嗦著,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黑色紗帳掀開,露出床頭那盞詭異的古燈,以及躺在床上的女人。
墨安安往後退,嘴裡說著,「不要,不要……」
她的反應已經說明問題。
墨行言對安邑說:「開始吧。」
安邑點頭。
安陽從外面走進來,跟著他一起進來的,還有樂芷。
「先生。」安陽微微頷首,「您說的沒錯,樂芷確實是想摧毀聚魂燈。好在您提醒的及時,我才能阻止。」
墨行言走過去,站在樂芷的面前,「樂芷,現在我給你兩條路。一,讓蘇真醒過來,我會給你一筆不菲的報酬。二,繼續你的堅持,你會一無所有。」
樂芷顫抖著。
她原本打算,通過聚魂燈,將自己的靈魂灌入到蘇真的身體裡面去。
只要能成為墨行言的女人,就算是成為另一個人,她也無所畏懼。
但是沒想到,被安陽識破並阻止。
這幾天,她一直被關著。
照顧蘇真的事,也換了人來做。
她早就已經想好了自己的下場。
現在,墨行言給出了一條生路,她沒得選。
樂芷是女巫的後人,她身上流淌著女巫一族的血液。
她是可以催動聚魂燈的,使用燈的人從沉睡中醒過來的。
只是這件事,很耗精氣神。
做完那些,她的樣貌會發生很大的改變,至少要比現在,老十歲。
可是,在活著面前,老十歲也不算什麼。
樂芷割破了手指,將傷口對著聚魂燈的燈芯,而後看著那淡藍色的火焰,一點點的將她的血液融進燈內。
那簇淡藍色的火焰,越來越明亮,越來越明亮……
直到最後,發出一陣刺眼的光芒。
……
蘇真夢見了十年前。
那時候的她,獨自一人住在蘆葦盪里。
傍晚的時候,她在蘆葦叢里發現了一個受傷的少年。
少年身上有傷口,鮮血浸染了他周邊的蘆葦叢,在夕陽的映襯下,顯得觸目驚心。
他已奄奄一息。
蘇真將少年帶回家中,給他治好了傷口。
臨別之際,他曾許諾:「我墨行言今日欠你一條命,他日定然十倍奉還。」
蘇真只當玩笑聽,笑著問他,「那你打算怎麼還?」
少年略略思忖,而後道:「將來我們結婚,我對你好一輩子,可好?」
蘇真噗嗤一聲笑了……
夢境漸漸遙遠,最後化作一縷白光,飛入雲霄,消失不見。
蘇真的意識一點點迴轉,人也慢慢的清醒過來。
原來,她當初救下的,竟然是墨行言。
而他為了報恩,確實履行了當初的諾言。
只是她知道的太晚了。
當墨行言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有了沈名揚。
想過要將她奪回來,但最後還是放棄了。
只要她過的幸福,怎麼樣都不重要,不是嗎?
為了讓她徹底的幸福,墨行言調查了沈名揚,卻發現他的身份是京城沈家二少。
因為是私生子,一直不得沈家青睞。
他對蘇真並非真心,跟蘇真在一起的同時,也在跟墨清彤接觸。
墨行言那晚去離山腳下,其實是為了找到蘇真,告訴她真相。
但沒想到的是,會親眼目睹那場慘烈的車禍。
他沒想到,時隔多年的重逢畫面,會是那樣的血腥。
他將重傷的蘇真從車廂里抱出來,他用古老的禁忌巫術,養著她的靈魂。
他在報恩。
但同時,他已經深愛。
從十年前的第一次相遇,他就已經深深的愛著蘇真。
……
「好浪漫啊。」
蘇真靠在藤椅上,聽完這個故事,一臉神往。
她微微側身,用手臂挽住身邊男人的胳膊,將腦袋靠在他的肩上,「阿言,這不是你編的故事吧?」
墨行言低頭,握住她的手,「你且當個故事聽聽,也無妨。」
蘇真抬頭看他,「可你說這是我們的故事啊。」
「是的。」
「那我一點都不記得了。」
「沒關係,我記得。」
陽光灑在他們的身上,不遠處的海水牽起層層浪花,泛出白色的花朵。
海鷗在湛藍的天空下翱翔,遠處是風景,近處是人間美好。
蘇真舒服的眯起眼睛,「阿言,我好睏啊。」
「困了就睡吧。」墨行言握緊她的手,「我會一直在這裡。」
「嗯。」蘇真點點頭,慢慢的合上眼皮子,「你別走哦。」
「嗯。」墨行言盯著遙遠的前方,唇邊笑意溫柔,「不走。」
……
不遠處,安邑和安陽站在一塊。
看著墨行言的背影,兩人的表情皆是有些難過。
「安邑。蘇小姐已經去世三年了,先生還是這個狀態。」安陽一臉擔憂。
安邑不說話,但眼神里的擔憂如出一轍。
是啊。
蘇小姐已經去世三年了。
當初樂芷的巫術,不知道哪裡出了差池,蘇真得到了短暫的清醒,不到一個月,身體器官迅速的衰竭下去。
墨行言發了瘋一樣的尋遍世界名醫,可最後還是沒有用。
蘇真死了。
真的死了。
聚魂燈滅了。
燈芯再也點不亮了。
墨行言的世界,被徹底的掏空……
他還活著,可他的靈魂,早已隨蘇真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