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師妹還是個孩子

第一章

歲月無情，因為它就是把殺豬刀。

不知不覺之間，它總會在人們身上割下那麼幾刀，止步不前的人會被宰得不成人樣，知難而上的人也會留下些許傷痕。

好比差點兒被殺絕的野豬；還有被揍得落荒而逃的老虎；被磨滅野性的狼群；對冬天有了心理陰影的白熊們……

等等等等。

包括它們在內，卻又不僅限於此。

由此可見，時間是有多麼的無情。

然而凡事總有例外。

作為受害者之一，元靈卻不同於那些被猛獸或妖獸，在遭到一陣摧殘過後，她選擇了後者。

那些殘酷的經歷，成為了她成長的誘因。

這一切都要多虧了林時的教育方針。

自從王道清離開山門，到各地去尋找機緣之時，林時時不時的就會帶著元靈，到其他的地方測試修鍊的成果。

剛開始的時候因實力不濟，元靈確實是遭受了一番摧殘。

像皮球一樣被野豬撞來撞去。

整隻手臂被老虎含在嘴裡。

四肢遭到狼群的撕咬。

成為了白熊的沙袋。

差點兒被一條巨蟒給吞下去。

……

因為有林時準備的法寶，所以不管是猛獸亦或者妖獸，它們的攻擊都未能給予元靈受害。

話雖如此。

諸如此類的經歷，依舊是令人毛骨悚然。

元靈身為當事人，甚至有那麼一段時間懷疑起人生，事後總是躲在角落畫圈圈。

當然，免不了會抱怨林時幾句。

不過也就一開始而已。

時間一長了總會適應，那怕元靈十分內向，也依舊是未能倖免。

亦或者說正好相反。

當元靈開始適應時，元靈逐漸脫離了內向，心性有了明顯的成長，最好的證明便是她不在把一切苦痛留在心裡。

剛開始時，元靈一邊躲在角落畫圈圈，一邊開始碎碎念。

內容大致上就是對林時不滿。

這是心性成長，向著獨立邁出的第一步。

之後有一段時間，當著林時的面開始小聲呢喃。

這是元靈邁出的第二步。

到了後來直接當著林時的面抱怨。

抱怨歸抱怨，心中縱使是千般不願，她依舊是硬著頭皮死撐。

「師妹，你可以的。」

「就算是不相信自己，你也要相信師兄，師兄說你可以，你就一定可以的。」

很長一段時間，這兩句話都成了林時的口頭禪。

除此之外，還有各式各樣勵志的話語，有些元靈也沒搞清楚什麼意思，總之就是覺得很厲害，不能夠辜負師兄期待之類的。

來自林時的教育不僅有實戰。

修鍊心法，道法神通，心理素養，獨立價值觀等等林時也沒有落下。

經過林時的一番用心良苦，如今元靈已然成長為一名傑出的天驕。

不僅擁有築基期巔峰的修為，還擁有越階挑戰的實力。

莫說是同屬築基期巔峰的弟子了，縱使是結丹初期，也沒有幾個能有與元靈一較高下的戰力。

獨秀宗是個大宗門，築基期巔峰的修為在門內可說是隨處可見，但元靈修鍊不足十載，加上有很長一段時間用來累積實戰經驗，根基遠非常人可比。

論潛力，元靈絕對是名列前茅，不僅是師父，就連長老們都是青睞有加。

甚至還有仙人轉世之類的傳聞。

嘛，實力固然重要，但最突出的還是元靈得相貌吧。

自從入門到現在，已經過去十年了。

十年時間，元靈已經從那個嬌小玲瓏的女童，成長為一名十分出眾的大美人。

嘛，總之該凹的凹，該凸的凸，身高比林時也差不了多少，膚色雪白，還有一張靈氣逼人的臉蛋，在門內是無數弟子的夢中情人。

個人的話也就覺得那樣吧。

並不是他眼高於頂，純粹是常年住在隔壁屋檐下，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他早就已經習以為常。

反正林時沒把元靈當異性看待。

且不管林時怎麼看，總之元靈在獨秀宗有著不小的名氣。

相較之下，林時長相是有幾分姿色，可卻帶著幾分秀氣，一看像個弱不經風的人。

深居簡出的結果，以至於無人問津，甚至是在元靈有了一定名氣后，依舊是鮮為人知。

毫不誇張的說，元靈和林時二人身份可謂是一個天上，一個是在地下。

如此大的差距，就像是橫在二人之間的溝壑，時間一長勢必會越行越遠。

至少林時是這麼認為，也是如此期望著。

結果卻是事與願違。

「師兄，這地方我不太懂，你給我說說吧。」

「師兄，我修為突破了，現在我已經是……」

「師兄，我最近又學會了一門功法，你看我是不是很聰明，很厲害呀？」

「師兄，你聽說了嗎？」

「師兄，聽說韓立約戰石昊，聽說很多人都會去看，要不我們也去湊個熱鬧吧。」

「師兄……」

「師兄……」

對元靈的教育，其實早在三年前就已經停止了。

自那之後，林時幾乎沒再主動找過元靈，作為受害者之一，他本以為師妹會對他避之不及。

沒曾想，元靈那小丫頭隔三差五得就往他這邊跑，修鍊遇到瓶頸到也就算了，問題是平時連一些無關痛癢的事也會來找他。

甚至有什麼不高興的事，也回來找他吐苦水。

林時可不記得教過師妹這些。

為了與其拉開距離，林時更是一改風格，扮演起了毒舌的角色。

「你腦子是漿糊嗎？這麼簡單的都不懂，蠢得跟豬一樣。」

「然後呢？看師兄我十年來毫無寸進，特地跑來我這炫耀，就是為了秀存在感嗎？是不是翅膀硬了，就學會來抽師兄我的臉？」

「功法是很好，可惜學的人心性不行，這才剛學會就拿出來秀，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底牌一樣，師兄我可不記得有你這麼個不省心的師妹。」

「我教你的東西都忘記了嗎？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你不好好閉關修鍊，大老遠的跑去看別人打架，吃飽了沒事幹的話，就給我滾回去閉關修鍊。」

……

自從取消實戰經驗后，每次元靈來找自己，林時都是沒說一句中聽的話。

不是惡言相向，就是倚老賣老，一通說教。

平時的話，更是愛理不理。

長期以往，常人怕是沒幾個能受得了，畢竟他只是個師兄而已，可沒有長輩那樣的輩分。

說好聽點，是自視甚高。

說不好聽點，就是認不清自己的身份。

至少林時是如此認為的。

事與願違，元靈依舊是不厭其煩，隔三差五往他這邊跑，不管是被說教還是被罵，她都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其中或許也有林時的一部分原因也說不定。

每次元靈來請教時，林時也就嘴上說著不中聽的話，該教的還是教，給她講解了那部分的修鍊心得。

林時也很是無奈。

自從把元靈收為關門弟子后，王道清不是在閉關，就是為了應付三千大劫，到山門之外尋找機緣去了。

這責任自然而然也就落到了林時身上。

若是他不教，修鍊時出了岔子走火入門，那責任勢必會追究到他身上，日後說不得還會成為他的心魔。

要知道，元靈乃是門內最受矚目的天驕之一。

若是她除了什麼差錯，這事勢必會鬧大，肯定也會牽扯到他身上。

其次，元靈也算是她看著長大的。

日積月累，同門情誼多少還是有些的。

「真是的……」

也不知道那裡出錯了。

除了實戰經驗之外，他最注重的明明就是獨立價值觀。

這麼些年過去了，元靈其他地方都很好，可偏偏就是學不會獨立，什麼事情都要依賴他。

正當林時苦惱之後，正巧有個消息傳入了他的耳中。

宗門歷練！

與試煉大會不同，所謂的宗門試煉是有門內給弟子或長老的任務，任務內容是帶領門內一批弟子，到門外險地進行歷練。

當然，這類大會並非誰都能參加的。

獨秀宗是個大門大派，門內弟子成千上萬，若是誰都能參加的話，門內那裡顧得過來。

參加組織的宗門歷練，需要具備兩個條件。

其一，具有被看好的資質。

其二，具有一定的修為。

據林時所知，這次帶隊的是內門長老，條件也比較嚴苛，據聞只有天驕能夠參加，修為的話也是需要結丹期。

不過嘛……

規則是死的，人是活的。

元靈修為只有築基巔峰，卻有著結丹初期以上的實力。

有著這般成就，想必那位長老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林時覺得可行性還是很高的。

心動不如行動。

有了決斷之後，林時不在猶豫，當即就去找了那位領隊的長老。

事情比預期的還要順利。

出示了作為真傳弟子的令牌后，他很快就見到了那位長老，之後小談了一會，他便單刀直入，提到了他師妹元靈。

之後也跟林時預想的一樣。

由於元靈修為只有築基，因此對方一開始有點猶豫，但給了點好處，疏通疏通一下關係，再加上師妹有過戰勝結丹期的戰績，最終長老還是答應了下來。

嘛，好處其實給不給，元靈都能參加的，就是多費點唇舌。

主要還是為了讓長老多關照元靈一下。

就這樣，林時成功給元靈報了名。

為以防萬一，林時並未把這事告訴元靈，而是先讓師叔幫著他隱瞞下來。

待到元靈得到消息時，已經是出發前的前一天。

「元靈師妹，師叔讓我通知你，明日巳時出發，請你務必提前到廣場那邊稍作等候。」

「出發？要去那裡？」

「這次宗門歷練的地點是古藺山脈。」

「歷練？我什麼時候參加歷練了？」

說到歷練大會，元靈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也知道是由長老帶隊。

只是她想不起來，她什麼時候參加過。

「元靈師妹，你難道沒聽你師兄說嘛？」

「師兄？那位師兄？」

「我也不是很清楚，聽說是位姓林的師兄報的名，長老那邊已經同意了，若是報名后不參加，會被視為戲弄長輩，是要遭受宗門責罰的，還請師妹到時提前到出發地點候著。」

一聽到姓林的，元靈當即就猜到了這人就是林時。

得知這一消息時，元靈當時就按耐不住了，丟下傳口信的師兄不顧，匆匆的回到了秀兒峰。

儘管元靈急於知道答案，但由於林時平時教育的關係，她不忘先敲一下門。

「進來吧？」

彷彿猜到會是誰拜訪一般，林時既沒問是誰，也沒問有什麼事，直接就把門給打開了。

如此舉動，無疑給宗門歷練那件事增加了幾分可信度。

話雖如此，在沒得到林時回答之前，她依舊是在懷疑著。

沒等她踏入房間，坐在木桌前的林時便搶先開口：「你是想問宗門試煉的事吧？」

「這麼說真的是師兄你給我報名了嗎？」

「先坐下吧。」

師兄的明知故問，已經證實了元靈的猜想。

這些年來的相處，她知道師兄所作所為，肯定是對她有益無害，可她依舊是很想要知道。

師兄讓他參加宗門歷練的原因，還有為什麼不把這事告知於她？

林時知曉其心中所想，卻沒立即回答。

他伸手做了個手勢，示意元靈坐下的同時，也有讓她先冷靜下來的意思。

元靈雖未抱怨，心中卻很憤懣，她嘟著小嘴，走到木桌前，在林時的正對面坐了下去。

見林時把倒滿茶水杯子推到面前，元靈也沒客套，拿起來小飲了一口，一下子又冷靜了不少。

看氣氛緩和了，林時才不急不緩道：「宗門歷練確實是我幫你報的名。」

儘管元靈事先有心理準備，可是師兄親口告知時，表情還是有細微的變化。

她把茶杯從嘴邊拿開，放回了木桌上后問：「為什麼？」

「自從上山之後，師妹你就很少離開山門……」

一聽師兄的話，元靈忍不住呢喃道：「還不是師兄你不肯陪我下山。」

林時聽到了內容，但他並未放在心上，自顧自的道：「以前修為尚淺倒也就算了，如今你已經是築基期大圓滿，離結丹期只有一步之遙，也是該出去外面歷練歷練了。」

「結丹的事師兄大可放心，如今我已經窺到門檻，最快兩三個月，最慢我也有自信在一年內步入結丹期。」

元靈拍了拍胸口，笑容之中帶著滿滿的自信。

可見她是有多自信。

林時並不認為這是誇大其詞。

其他人只知道，元靈是個得天獨厚的天驕，卻沒有幾人知道她花了多少精力。

林時不同，元靈是他一手教的，有多麼努力他自然是知道的，若把她的成功以天分與努力區分開，那努力少說也佔了有三層。

嘛，畢竟平時元靈隔三差五的往這邊跑。

若是能把這時間用在修鍊上，她的努力至少佔五成，也就是五五分。

除了往這邊跑之外，其他時間元靈著實是很用功，要不然也不會有力戰結丹期的戰績了。

不過。

「你不覺得你進階太快了嘛？」

「都是師兄教導有方。」

元靈起身拱手一禮，那姿勢做的十分標準。

林時看在眼裡，卻是有點兒膩味。

還在俗世時，元靈所學習的禮儀全是女子那套，但那一套並不適用修仙界。

畢竟修真界是肉弱強食，強者為尊，男尊女卑那一套禮儀有點卑躬屈膝，很多東西都只能由他從新教。

如今元靈拿他教的東西來應付他，調侃的意味有點兒濃。

「少給我拍馬屁了，我跟你說這事是想告訴你，你的修為增進的太快了，這麼下去容易根基不穩。」

「師兄已經幫我打好基礎，如今我覺得很好，完全沒有參加歷練的必要。」

「這不過是暫時的而已。」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不就行，現在操心也沒用。」

「我為你打好的基礎只是體魄上的，心性上的磨練需要見聞，只有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經歷過各種各樣的事，才能有所成長，你就是因為一直躲在山門裡，才會一直是這小孩子心性。」

話剛說完，林時便聽到元靈輕咦一聲。

看到元靈驚詫莫名的模樣，林時不解：「怎麼了嘛？」

「沒沒什麼。」

元靈慌慌張張的。

顯而易見，她是隱瞞了什麼。

見她不打算說，林時知道問不出什麼，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正當林時想回到正題時，元靈遲疑了一下之後，沒來由問了這麼一句。

「若是我參加這次歷練，增長見聞的話，是不是就會有所成長？」

「那是自然。」

林時聽得雲里霧裡的，但還是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那若是我成長了，師兄還會不會把我當小孩子看？」

依舊是沒頭沒尾的問題。

不過林時卻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既視感。

對了，就是這表情。

對元靈實行教育方針時，他曾多次看到類似的神情。

這是希望能得到認同的表情。

由此他可以推斷，順著這勢頭，有很大概率會讓元靈心甘情願答應這次的宗門歷練。

於是他說出了元靈想聽的。

「見得多了，心性自然會更成熟，不過想不讓別人把你當小孩，還得等你學會獨當一面才行。」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了？」

話鋒轉的太快，林時一時沒弄清緣由，只覺不明所以。

「師兄，這次宗門歷練我會參加，不不對。」元靈站起了身，拱手一禮，而後低下頭請求道：「是請讓我參加，我一定要參加。」

不知怎麼的，元靈突然變得興趣滿滿。

對林時而言並非壞事。

他完全沒有阻止的理由，不如說他期望師妹能夠參加。

之後說了些家常便飯的話后，元靈便離開林時房間，去為明天的宗門歷練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