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朝朝暮暮

第一百九十七章 朝朝暮暮

初颺看著洛漓瑤出去的背影,只略微躊躇了一下,卻還是選擇了跟上去,緊緊跟在她身邊,一邊走一邊輕聲地將他剛剛未說完的話說了出來:「殿下,其實他已經來了。」

洛漓瑤聽得他此言,腳下的步子頓時一頓,連帶著身子也微微一斜,似乎差點便要從台階上摔下去。

「你剛剛說.『他』?」不止是洛漓瑤的人頓住了,連帶著她說出的話語都有些顫抖了,「『他』?」

初颺也未想到她會如此反應,好一會才反應了過來,卻也並未多解釋幾句,只道:「是『他』。」

既然初颺又確認了一遍,那麼便是明明白白地告訴了洛漓瑤——他口中這個「他」的身份,就是她所想的那樣。

洛漓瑤抿了抿唇,沉默了下來。

她不再說話,是因為她根本不信初颺所說——反正她是不相信的,畢竟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殿下.」初颺自然也明白自己根本不足以取信於她的這一事實,也不再多言,只微微嘆著氣跟在她身後,輕聲道,「您現在回去就知道了。」

洛漓瑤:「.」

回去?

這麼說的話,「他」不僅是隱瞞身份跟著使團來了申楚,而且還已經進了申楚皇宮、去到了她的住處?

洛漓瑤越想越不對,卻也只得加快了返回的步伐,很快便推開了住處的殿門。

殿內並不如她離開之前的安靜,反而正是一種與這皇宮格格不入的喧鬧,二人甫一進門便聽得了唐昊琦一聲莫名的叫喊——

「啊啊啊啊我是不是瞎了——完了完了不會吧不會吧我覺得這很不可」

「你可閉嘴吧——」是天機在喝止著唐昊琦的鬼哭狼嚎,「是不是生怕外面的人聽不到啊?非要將那些人吸引過來看一看咱們這裡的情況嗎?!」

「若真按照這消息所說,他們申楚朝堂之上早就是一團亂麻了哪裡還有心思管我們哪?!」唐昊琦不服氣地反駁了他一句,甚至還很兇地拍了一把桌子,發出了「砰」地一聲,「何況,我現在可是有靠山的人了,你別惹我啊——」

洛漓瑤見慣了這人耀武揚威的樣子,竟是連嘆氣都懶得了,直接便一邊推開殿門一邊走入,接著他的話問了一句:「靠山?」

「是啊,我的靠山可是啊!」唐昊琦隨口回道,反應極快地意識到了洛漓瑤的到來,連忙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訕訕笑道,「殿下——你回來了啊!」

洛漓瑤看著他這樣突然跳起來、接著便是手忙腳亂地擋在自己與內殿之間的樣子,莫名其妙地問道:「你這又是在作何?」

「呵呵.」她這麼一問,別說是唐昊琦了,連天機也不自覺地湊到了那邊去,將洛漓瑤本就看不進內殿的視線更是擋了個徹底,「沒事——就是吧」

「殿下——」正在洛漓瑤心底莫名地湧上一股不同尋常的感受之時,一直跟在她身後的初颺及時開口,直接便接上了唐昊琦與天機二人含糊著不敢說的話,「是『他』來了。」

洛漓瑤:「.」

二人對視一眼,也並未出言反駁初颺的話,唐昊琦甚至還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一副不知道如何對她開口的模樣。

「他」。

雖然初颺沒有明說,但是在場之人哪個心裡不明白這個「他」指代的是誰?

洛漓瑤的心突然劇烈地跳動了起來,眼神也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唐昊琦與天機.的身後。

雖然她已經擺明了態度表示自己根本不相信初颺的話,但心理卻也是不可抑制地有了那麼一個設想——哪怕這個設想在她自己的角度看來很是荒唐,甚至可以說是絕不可能.但若是說她對此沒有一點點的期待心情,那肯定也是不可能的。

就像是她現在面上雖是愣著的模樣,身體卻下意識地指使著她往內殿邁步而去。

雖然唐昊琦與天機將她的前路擋了個嚴實,但是洛漓瑤連看也不看他們一眼,直接便伸手想要將他們給推到一邊去。

但是唐昊琦與天機哪裡敢讓她親自動手來推自己(?),直接便默契十足地一人各退一步,為她讓出了一條道路來——從洛漓瑤所在的地方直視而去,便是內殿的正堂。

大概是因著申楚之人格外內斂保守的緣故,按照申楚的儀制,為了避免有人貿然進入內殿的失禮行為,申楚皇宮之中的內殿並不像天祁一般只有簡單的內室,放著屏風、妝台與床榻等物;而是還會建造有一個正堂,放上些類似於在外殿會客廳堂一般的高台與座椅。

而隨著這兩人幾乎同時地讓路,內殿正堂中坐著的那個身影,也就這樣直接地展現在了洛漓瑤的眼前。

最初因著種種緣由,直接便被葉落清師越真等人帶去了孟涼城,後來她雖然是自動選擇了半途而廢,直接便帶著眾人啟程返回了秋水城,但這一別便依舊是不短的四個月。

後來便是她在八月從天祁皇城出發,一路送著蒙黎然出嫁隊伍來到申楚,然後到這快要逼近年關的歲終,這一別便又是四個月。

雖然他們都不是什麼會輕易被感情所左右的人,但是畢竟情從心起、自然是難以控制的,哪裡又是一句「大局為重」能夠輕易掩飾過去的?

洛漓瑤瞪大了眼睛,看著那正用自己的手肘撐在面前桌上閉目養神的人,一時竟然貪看住了,連呼吸聲都不自覺地放輕了些,只靜靜地不說話,似乎是生怕驚擾了那人。

一向聒噪的唐昊琦也難得地閉了嘴,看了眼似乎與他一樣不太好意思開口的天機,二人瞬間便達成了共識——唐昊琦與天機對視一眼,同時轉過了身往外走去,為內里準備互訴衷腸的二人留下一片安靜的空間,甚至還一邊一個地順手拉走了初颺。

初颺一臉懵逼地被這兩個人高馬大且一看便知有著不俗武功的人拖著往外走去,也不敢反抗,更不敢出聲,生怕打擾了那裡面的兩人。

那可是他根本惹不起的兩個人吶。

但是唐昊琦顯然並不這麼想,當他和天機拉著初颺快要跨出外殿門口的時候,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直接便轉頭說了一句:「殿下加油啊——咱們明日可就啟程回天祁了!」

初颺:「.」

洛漓瑤:「.」

本事閉目養神中的洛郗政微微動了動。

天機是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便又伸出一隻手去拉住唐昊琦的手臂,一手一個地將他與初颺都拉出了殿外,再反手帶上了殿門。

正當殿門輕微地「哐當」一聲關上之時,洛郗政也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四個月不算是很短,也說不上是很長,但是再看眼前人,卻只覺得雲端肯定已經過了無數個春秋。

洛郗政微微皺了皺眉:「瘦了。」

洛漓瑤輕輕偏了偏頭:「丑了。」

洛郗政起身向她走來,伸出手,彈了彈她光潔的額頭:「膽子倒也是大了許多。」

洛漓瑤但笑不語,直接展開了雙臂,任由自己撲進了他的懷裡——一瞬間,身體被自己最熟悉的氣息環繞著,感受著厚實冬衣也無法掩蓋的有力心跳,除了溫暖之外,更多的還是安心。

洛郗政雖有些意外於她的主動,卻還是下意識地穩穩接住了人,在感受到她比之前還要瘦削了些的體型后便又不自覺地皺了皺眉:「怎麼了?」

感受到懷中人正在搖頭的動作,卻又不發一言,他便也沉默了下來,任由她環在自己腰上的手臂一點點地收緊了起來。

大概是血脈中也有著申楚血統的原因,洛漓瑤的性格也是偏向於內斂的,心有十分、面上便只會露出五分、付諸於行動便更是只有三分。

他知她心思,更了解她為人,連帶著她離開秋水城之時留給自己的那封信:「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①」。

他想見她,在得知她將護送軍士盡數遣返之時、在知道她在申楚遇險之時他恨不得這世間真的能有什麼通神之術,可以將她完好無損地直接送回到自己身邊來。

此番他冒險前來申楚,自然不全是因為想要早日見她,更從來都未能想到,她再次見到他之時的第一反應,是直接上前抱住了他,用行動將自己的思念傳遞給了他。

那相見之前的思念,在此時便盡數轉化成了歡喜,一點一滴地湧入四肢百骸——是久旱逢甘霖的枯木逢春,更是風塵僕僕的苦盡甘來。

二人沉默著相擁許久,終究還是洛郗政先開了口:「傷口可已經無礙了?」

洛漓瑤輕輕掙開他,將自己的袖子挽起來了些,露出那處傷口的痕迹給他看——白皙纖細的手腕上,那兩個近圓形的紫黑色印記極為明顯,但所幸一看便知是已經痊癒了的傷口。

只讓他看了一眼,洛漓瑤便直接又想要收回手去,卻被他直接握住了手腕,掙扎了幾下后根本抵不住他的力氣,只得無奈地對他解釋道:「這傷口早已癒合無礙了.不過就是留了個疤,日後用衣袖遮了便也罷了。」

「葉前輩也說沒有辦法去除嗎?」

洛漓瑤頓了頓,朝他笑道:「不過就是一個疤痕罷了,又不是在臉上,也不必那麼在意。」

洛郗政微微眯了眯眼:「.」

洛漓瑤頓時覺得,自己似乎是說錯了話——這個疤痕是因為自己被那毒蛇咬中了才會留下的,若是它在自己臉上,豈不是就意味著它咬的是咳,若真是那樣,無論是臉上留下疤痕還是毒素直接入腦回天乏術,似乎都沒什麼區別。

但所幸一切都過去了,她也並未有什麼大礙,只是那夜裡自己身體被毒蛇咬后出現的奇怪現象,她卻是真的一點都不敢提起。

洛漓瑤連忙趁著他有些愣神的時候使了些力,將自己的手腕掙脫出來,蓋住了那顯眼的傷疤,連連道:「沒事了,真的已經沒事了。」

「沒事了」洛郗政伸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低語道,「我知道該如何做了。」

相關註釋:

①:出自秦觀的《鵲橋仙·纖雲弄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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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皇兄獨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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