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血染府邸

第一百零五章 血染府邸

第二日。

客棧內。

一大早,燕無常房間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沉寂。

一個天網的男子匆匆地走進屋內,對燕無常行了個禮,不顧柳筱筱等人在場,就面色凝重地來到他面前,低聲道:「王爺,昨夜南州有些動靜。」

燕無常一身睡袍,正在慢慢悠悠地收拾著被褥。他頭也不回地吐出了一個字:「講。」

男子湊近了,道:「王爺,天樞閣傳來的情報,昨夜發現吳國使者到韓國緊急入宮,回見韓國朝臣,向韓國公布了楚墨在吳國假借歐陽墨的身份,擔任萍鄉縣縣令一職,是為天樞閣潛派人手的消息。並要求楚墨遣返回吳國。」

此言一出,燕無常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眉頭緊鎖,回過頭來,對他問道:「吳國朝廷知曉了天樞閣派遣楚墨潛入吳國的事?」

男子點點頭,接著道:「現在,吳國的使者已經向韓國朝廷告知了此事,王爺,我們該怎麼辦?」

在一旁床上半坐著的柳筱筱聽到了他們的談話,面色一變,直起身來,靜靜地聽著。

燕無常瞟了她一眼,無動於衷,拿起了自己的衣物,邊往身上套著,邊問道:「聖主有什麼旨意么?」

男子看了看柳筱筱的方向,低下頭,道:「目前,還沒有從大燕傳來的消息。」

燕無常面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他穿好了衣服,思索了一陣,開口道:「若是他們帶走了楚墨,便有了向大燕開戰的理由,而楚墨也會從我們的視線里消失。楚墨定會想方設法回到吳國,而在那裡,被當作歐陽墨的他想要逃脫輕而易舉。我們不能再等歐陽慕了,她不出手,我們便殺入歐陽府。」

男子聽罷一怔,抬起頭來,遲疑道:「可……其中涉及到韓國的財閥,聖主要求我們謹慎行事。」

燕無常收起了短刀,插入腰際,肅穆道:「開戰在即,殺了楚墨后的利遠大於弊,聖主也會這麼想。我們顧不得這麼多了,若是韓國朝廷插手,我們會更加難辦。」

他說完,男子不好辯駁,只得俯首應允。燕無常收拾好了身上的衣冠,走向門口,對男子道:「傳令下去,即刻準備計劃,殊死一戰,不計代價,唯一的目標就是誅殺楚墨。所有人包括我,都要做好不成便死的準備。」

男子聽罷,神情也鄭重了起來,對他行了個禮,道:「是,誅楚賊,誓不歸!」

在燕無常出門離去之時,柳筱筱突然下了床,對著他的背影輕聲喊道:「等一下。」

燕無常回過頭,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你……小心點。」柳筱筱沉默了一會兒,低下頭淡淡地吐出了幾個字。

燕無常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地跨出了門。

歐陽府內。

楚墨走在竹林間的林蔭小道上,斑駁的晨光從竹葉的縫隙中落在地上,四周傳來悅耳的鳥鳴聲,微風襲來,帶動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走了一會兒,他來到了府中的大殿。門口站著幾個下人,見到了他,慌忙將大門敞開。

楚墨進了大殿,空曠的殿內,帷簾被整齊地掀了開來。四周擺滿了典雅貴重的古董花瓷,地毯綉著昏暗的花紋,一股沉寂壓抑的氣氛撲面而來。

歐陽震華低矮的身軀靠坐在正中央的主座上,蒼老的面龐低垂著,直挺挺的手杖豎在身前,默不作聲。楚墨緩緩地踩著地毯,走到他的面前,行了一禮,輕聲道:「爹。」

歐陽震華聽到了他的聲音,微微抬起了沉重的眼皮,雙眼擠出一條縫來,發出沙啞的聲音,道:「墨兒,爹聽聞你這些年,在萍鄉縣當縣令,一直沒有與家裡聯繫過,在那裡出了什麼事?」

楚墨聽著他平靜的語氣,低著頭,道:「爹,孩兒考學歸來后,就直接去了吳國,在那裡調職為官,公事繁忙,因此……」

「你撒謊!」歐陽震華的聲音突然高了氣氛,語氣中也帶著震怒,他緊緊握著手杖,對楚墨道,「我問你,今日暗香堂的人來找我,說韓國朝廷得到了吳國使者的消息,你是燕國天樞閣派出的人,在吳國潛伏,要帶你去吳國受審,這是怎麼一回事?」

楚墨一愣,抬起頭來看著他,滿臉訝異的神情。

歐陽震華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氣,道:「之前暗香堂的人來找我,說起此事,我還不相信,覺得會不會找錯了人,可如今朝廷的公文在此,你做何解釋?」

「燕國?」楚墨有些發怔,疑惑地問道。

「正是。」歐陽震華慍怒地看著他,道,「老夫年事已高,對這些江湖上的事多多少少有所耳聞。這天樞閣是燕國朝廷手底下的機構,專門干一些小偷小摸的勾當。你若真被帶回了吳國,按照律法,理應問斬啊。你怎麼會做出這等不要命的事?」

「爹……我……」楚墨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似懂非懂地看著他。

「墨兒。」歐陽震華混濁的雙眼鄭重地看著他,道,「你去考學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跟爹好好說說。」

楚墨垂下手,看著腳下的地毯,沉默不語。

半晌后,歐陽震華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聲音中略帶著疲憊與無奈,道:「其實我這次叫你來,主要是為了這件事。」

說罷,他艱難地側過身,伸出手,拿起身邊琉璃木盞桌上的一封信件,握在了手中。

「此事非同小可,是我族中的家事,切不可與外人道。」歐陽震華陰沉著臉,對楚墨慎重地道,「墨兒,其實,爹不想告訴你,可是,你畢竟是我的孩子。」

他說著,停了下來,沉思了良久。

「墨兒,當初你與歐陽慕的關係,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爹其實心知肚明。」歐陽震華緩緩地道,「如今出了這麼大的事,爹必須知道你和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楚墨聽罷,抬起頭,露出疑惑的神情,問道:「爹……怎麼了?」

「就在前不久,歐陽城的府邸發生了一起命案。歐陽城長老的長孫歐陽宿被人殺了,死在了歐陽慕的練功房中。」歐陽震華低聲道。

楚墨一愣,腦中的思緒飛快運轉著,他不禁皺起眉頭,等待著下文。

歐陽震華沉聲道:「歐陽宿是長老最疼愛的長孫,又在不久前考上了秦國的西麓書院,可謂是我歐陽一族的驕傲。他就這麼被人不明不白地殺死在府中,令人聞之震怒。而當時,房內僅有歐陽慕一人。」

楚墨回想了起來,歐陽宿便是他在那次賀宴上見到的白面書生,他對歐陽震華問道:「是歐陽慕殺了他?」

歐陽震華搖了搖頭,道:「慕兒對她的弟弟從小便一起長大,也是疼愛有加,我也不相信她會對她親弟弟作出這種事。但慕兒回府後行為一直很反常。出了此事後,她面對猜疑也一個字也不肯說,其中發生了什麼,出於什麼緣由,誰也不知道。昨日我和幾個長老又聚了一次,還是決定封住了這個消息,不流傳出去。慕兒也被控制了起來,軟禁在府中,等她開口。」

楚墨沉默地思索著,點了點頭。

「此事對於我們歐陽一族來說,是個大事。」歐陽震華重重地道,「現在,我們在朝中的族人已經開始調查此事,若不是慕兒,那便要立即輯拿兇手。包括暗香堂也已經行動起來,偏偏在這個時候,吳國的使者前來彙報,你是燕國天樞閣之人的消息。你告訴爹,你和她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裡?」

楚墨雙手作輯,低聲道:「爹,我這幾日一直留在府中,不曾外出,請爹明鑒。」

歐陽震華看著他,道:「我願意相信你,別的長老願意相信你嗎?歐陽初這個人一直覬覦你已久,巴不得把你打下去。現在他懷疑你與慕兒的過節,覺得你有很大的嫌疑,要你出面解釋。另一面,吳國人要帶你走,被我壓了下來。你若不與爹如實說明,爹要如何保你?」

「爹,此事說來話長。」楚墨垂下了頭,低聲道。

「你相信爹。」歐陽震華的聲音高了幾分,道,「我歐陽一族在朝廷里也是說的上話的,你放心,只要爹護著你,哪怕是聖上,都要顧慮幾分。在韓國,爹的地位可不低半個宰相。」

楚墨聽罷,心中仍猶豫著。

從老爺子嘴裡得出的消息,讓他心頭的重擔又沉了幾分。歐陽慕作為追殺他天網勢力中的一員,又是財閥中人,親弟弟被當面殺死,能擁有這個實力的人在韓國少有。他第一個能想到的人,只有為了達成目的不惜一切代價的燕無常。但他做出此事的目的同樣讓他一時間沒有想明白,他的計劃到底是什麼?

而最為重要的,吳國朝廷已經發現了歐陽墨的身份,若是他回到了吳國,相當於將燕國對吳盜賣軍備一案公之於眾。那此事的結果便是兩國關係陡然緊張,戰火很有可能一觸即發。

那若是讓燕國陷入戰亂,遠在韓國的天網行事必然被動,燕無常分身乏術,自己便有機會反守為攻,不僅能擺脫天網的視線,還可以在暗中打燕無常一個措手不及。

他剛剛想到這裡,突然,大殿的門被人一把推開,一個侍衛疾步匆匆地闖入大殿,慌亂地跑到了楚墨的身旁。

歐陽震華一愣,有些惱怒地道:「幹什麼?我不是說任何人都不準進來嗎?」

「老……老爺。」侍衛慌慌張張地對他道,「府外……有人要殺進來,我們已經死了幾個人了,根本攔不住他們!」

「什麼?」

楚墨和歐陽震華不約而同地怔住了,他們對視一眼,歐陽震華蒼白的雙鬢微微顫抖,對侍衛道:「趕緊去請暗香堂,叫下面的人過去,一定要守住。」

「是誰要殺進來?」楚墨轉身問道。

「不知道……」侍衛喘著粗氣,滿臉驚恐,道,「那批人穿著黑衣蒙著面,武藝高強,身手了得,殺人不眨眼,光天化日之下見人就殺。官府的人已經在路上了。」

楚墨一驚,腦中瞬間浮現起一個人的模樣。

燕無常。天網。他們要強攻。

「爹,我先去府外看一下,您待在此處便可。」楚墨匆匆對歐陽震華道,說完便向門外而去。

「回來!豈有此理,哪有人膽大包天敢在我歐陽府邸放肆撒野?」歐陽震華將手中的手杖敲擊著地面,怒道,「你別去,外頭危險。我歐陽府中怎會無人?」

楚墨聽罷回過頭,看了他一眼,沒有猶豫便向外走去,離開了大殿。

此刻,歐陽府大門口,已是一番慘狀。

富麗堂皇的兩扇雄偉的朱紅鐵門大敞著,門上濺滿了大片大片滲人的血跡。門外的青石板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十幾具屍體。他們的胸膛,四肢或是脖頸處不斷向外溢著血,血泊順著道路蔓延到街上。四周的行人早已爭相逃散,門窗緊閉。人們烏泱泱地聚在離歐陽府外一條街的地方,膽戰心驚地望著裡面的動靜。

從大門口往裡,同樣沒有一個生人。兩座石獅子上躺著幾個侍衛,被尖刀刺穿了身體,掛在上面。迎賓路兩側的草坪倒著不少侍衛的屍體。被砍下的肢體隨意散落在地上。幾棵粗大的樹下也倒著幾個侍衛,死狀慘烈。

再往裡去,便是在賀宴上熱鬧非凡,人頭攢動的迎賓殿。殿中央站著兩個天網的黑衣男子,身披寬大的黑色披風,蒙著面,兩隻冰冷的雙眼充斥著殺意,目光望向門口。他們手中的長刀上沾滿了鮮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整個迎賓殿內被屍體鋪滿,層層疊疊地堆了起來,。四周的陳設如數盡毀,一片狼藉。昂貴的字畫被鮮血浸透,精緻的雕塑被劈成了幾段。地毯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入目處一片殷紅。

迎賓殿後是長長的迴廊。迴廊的那一頭,數十名侍衛舉著長刀,滿臉驚恐之色,戰戰兢兢,不住地後退。他們的對面,是十幾名同樣衣著的黑衣男子,身上的黑袍染上了大片血跡,如同死神一般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燕無常站在黑衣男子的最前方,面部遮得嚴嚴實實。他眼中鋒利的目光掃過,帶著冰冷的殺意。迴廊下的荷花池微波蕩漾,嬌嫩的荷葉迎風搖擺,鮮紅欲滴。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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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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