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無辜
蘇棠仔細看了看，發現一個衣服皺巴巴還搭配得很醜很便宜的小子靠在店旁邊的牆上，低著頭沒有說話，帶著一個過了時的老式帽子，幾乎將整張臉遮住。
而站在他旁邊的，是一個打扮得極其晃眼的女人。
沒錯，晃眼。
脖子上戴著一條光澤圓潤有著瑰麗色彩的珍珠項鏈，手上則起碼有五個戒指，幾乎每一個都鑲嵌著寶石，不過左手無名指戴的是鑽戒。女人的衣服是一件金光閃閃的金箔禮裙，裙子上居然還有閃粉。在商城這麼個無死角打光的地方，簡直亮瞎人眼。
這女人張揚得就跟一個開屏的孔雀似的，雖然一般開屏的都是公的孔雀，但也並不妨礙蘇棠用來形容她，因為這簡直是太像了。
面對女人的指責，那個靠在牆邊的年輕男孩只是沉默著不說話。
金光閃閃的女人有些不爽，上前幾步揪住他的衣領，「說你呢，快把偷我的東西還回來！」
面對這尖銳的質問，這個看起來應該才十七八歲的少年慢悠悠地舉起了他的雙手，聲音有些懶洋洋，近乎無所謂地說道：「大媽，你不要看我穿得破破爛爛就說是我乾的好嗎？尊重窮人好不好？」
女人聽罷，整個臉色變得鐵青，忍不住破口大罵，「大媽？你居然管我叫大媽？！臭小子！我告訴你，我今年才27歲！你這嘴巴真該好好洗洗了。」
「喲。」那少年笑了。「真沒看出來，對不住了大姐，我今年17，管您叫一聲姐不過分吧？」
這倆人一唱一和，不像偷東西和被偷東西的，倒像兩個說相聲的，惹得圍觀群眾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蘇棠也忍不住笑了，她本來以為是什麼惡劣的糾紛，沒想到這倆人還挺好玩的。
被這個年輕人這麼調侃了一番，這個看著就暴脾氣的女人居然沒有再次大發怒火，她只是定定的看著那個少年，半晌，女人開口說道。
「摘下帽子，看著我的眼睛，你敢對著我發誓，確定自己沒偷？」
那嬉皮笑臉的少年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慢慢拿下自己的帽子。
出乎蘇棠意料的是，和他那皺巴巴又丑極了的衣服不同，這男孩長得還挺好看，唇紅齒白，眼形短圓，但眼角微微有些下垂，是很典型的貓眼，尤其是當燈光打在臉上，使得他的瞳仁呈現出一種橙黃色的模樣，特別像一隻貓。
好看的人在哪果然都是受到優待的。在摘下帽子之前，其實圍觀群眾裡面還有一些人在懷疑他，但當看見這個小娃娃如此生得招人喜歡，大家又紛紛開始為他說話了。
只見少年看向女人眼睛的方向，雖然聲音有些不幹不脆，但他還是非常堅定地說道：「……我沒偷。」
「行！」
出乎意料的，那個金光閃閃的女人極其爽快的便答應對面的少年，她一把放開此人，然後非常闊氣的說道，「我信你一次！這次你是無辜的，但沒有下回了。」
少年忍不住小聲吐槽。「我要是小偷，這次都被你抓包了，怎麼還可能下回又來找你偷？」
圍觀群眾便又跟著哄然大笑，可這一回蘇棠卻沒有笑，她只是定定看著那個男孩的方向，若有所思。
既然問題解決了，也就沒有了看熱鬧的必要，圍觀的人一鬨而散，那個少年便也跟著人群消散在了人流之中。
只見此人默默地走出商場，然後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發現沒什麼人注意他后，這才忍不住鬆了一口氣，然而當他正準備回家的時候——
「少年郎，你為什麼要偷東西？」
蘇棠出現了。
蘇棠這麼冷不丁的一聲，將他整個人嚇得不輕，只見這少年忍不住倒退了幾步，整個人看起來極為警惕。
這應該就是炸毛了，蘇棠在心裡想著。
蘇棠笑了笑，她自認為自己的這個笑極其和善，而事實上她也笑得非常溫柔了，只是她沒意識到，在這麼個情況下你笑得越是溫柔，就越讓人覺得恐怖。
「怎麼不回答姐姐的問題呀？」
「回答什麼問題？我又沒偷東西，剛才那個大媽不都說了我沒偷嗎？」
少年梗著脖子嘴硬回答：「再說了，你有什麼證據嗎？怎麼都認為是我偷的，我看著就這麼像小偷？你們煩不煩。」
這話蘇棠可就不同意了，「你看著像小偷？怎麼可能！這麼可可愛的小男孩怎麼可能看著像小偷！」
「可可愛愛的。」被蘇糖的形容有些雷到，少年頗有些無語，「那你幹嘛說是我偷的？我剛才看見你了，你肯定連那個大媽說我偷了什麼東西都不知道吧，怎麼就認定是我偷了。」
關於這件事，蘇棠的確是不知道他偷了什麼，但有一點可以讓蘇棠確信，這個少年的確是偷了什麼東西。
「因為你沒有看著她的眼睛。」
「啊？」
被蘇棠這句沒頭沒腦的話給整蒙了，少年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蘇棠也不惱，她笑了笑，然後耐心地重複了一遍，「因為你在跟那個店主保證的時候，沒有看著她的眼睛。」
少年沉默了，其實光是蘇棠的說辭還不足以證明他的確是小偷，但當蘇棠這麼對他說了以後，少年卻沒有進行反駁，這才是最有力的力證。因為這無異於就是他自己承認自己是偷東西的賊。
蘇棠無奈地嘆了口氣，可惜了，這麼可可愛愛的小男孩，這麼好看的一張臉，居然真的是小偷，她忍不住感慨道，「你說你長得這麼好看啊，還真是小偷啊。」
少年忍不住反駁：「長相和偷東西又沒有什麼關係？」
說開以後，不知道是破罐子破摔還是少年本身就是這麼個性格，他倒是挺爽快一點也不避諱自己偷東西的這個事實，甚至都沒有拿出什麼借口來解釋。
「所以呢？」少年不耐煩地看向她，「你打算怎麼辦，報警？還是讓我回去賠錢道歉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