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動
()六點起床,對於吳悠來說是一個很大的考驗,對楊又靜也是一樣。
楊又靜並不是好酒的人,昨晚喝過之後她還進行了一系列耗費體力的事情,當手機六點整準時響起的時候,楊又靜第一個想法就是想把這更新換代的節奏快到讓普通老百姓賣腎都不夠賣的手機丟出窗外去。
但她還是忍住了。
她把鬧鐘關掉,重新躺回吳悠的懷裡,摟住她的腰輕輕搖晃:「總監大人,起床了……」說完自己都快要重新睡過去了。
「嗯……」吳悠懶懶地起床,抬手去摸放在床沿的眼鏡,親了楊又靜一下,楊又靜轉身,吳悠下床去洗漱。
當楊又靜再次醒來時,發現吳悠正脫去了睡衣站在昏暗的房間里。她手裡拿著上班穿的一派正經的暗藍條紋女士襯衫,雙臂一展,鎖骨上暗紅的吻痕就被精緻的襯衫遮蓋去了。
楊又靜害羞地看著吳悠,吳悠的手指在迫不及待想要穿透窗帘阻擋的悶亮光線中變成染成半透明的金色,指尖把一個個扣子扣好,翻好領子,把頭髮從領子里甩出,偏過頭,勾起嘴角的笑意,單膝跪在楊又靜的身前,用磁性的聲音說:「親愛的你還不想起床嗎?同居第一天就要害我遲到嗎。」
吳悠很明智,她在迅速地收拾完自己后快馬加鞭驅趕楊又靜去洗漱,兩個人在六點半的時候準時駕車出門。當她們痛快地在長安街上飛馳時,北京的霧氣正濃。
從燈市口往北邊開,開到小營路就離她們公司不遠了。
這時已經是十一月份,立冬時節北京街道邊的樹木已經被剪去了多餘的枝幹準備入冬。
楊又靜每次看見城市管理員剪樹的時候都會心裡不好受。管理員們用長長的繩子牽住掛在樹上的刀,然後用力一拉扯,那些原本屬於樹一部分的枝幹就被硬生生地扯了下來,還算綠的葉子散了一地。
「好殘忍。」車已經開過去了,楊又靜還回頭不住地看,「雖然是為了讓樹減少多餘水分的供給所以才剪掉樹枝,但還是覺得滿地落葉殘枝讓人心都跟著天氣變涼了。」
吳悠推了推眼鏡說:「減去枝幹對樹木來說是好事。除了能幫助它們活下來還能讓它們到了明年開春的時候長出更漂亮茂盛的枝葉。」
「如果樹木是人的話,被切去四肢肯定很痛……」
吳悠翻白眼:「但它們是樹不是人。」
「我看新聞說,日本科學家研究出來其實植物也有感覺的,男人和女人靠近它時它的反應不一樣的。你能說它們就沒感官嗎?」
吳悠:「嗯,嗯,有,有。」
「敷衍個屁啊。」
吳悠笑著看楊又靜:「都說了是為了樹木本身著想。想要生存想要變得更美麗就得經受考驗,不是嗎?誰都不可能生下來就那麼成功完美。」
「……這樣說起來,似乎也是這個道理。」楊又靜點頭。
看楊又靜認真的表情吳悠笑出聲來:「你也會變得成熟美麗的。」
「我么,我要什麼成熟美麗呀。」楊又靜輕輕地靠在吳悠的肩頭,難得撒嬌說,「有你在就好了啊。」
吳悠看著漫天的銀杏葉把灰濛濛的天空襯出詭異的顏色,覺得心中突然有種做作的壯烈之情。
是的,我們被撕開的每個傷口都是為了能夠更加的強壯艷麗,一點都不用害怕,你總會長大。
到公司之後楊又靜就開始投入繁忙的工作。身為主管她手下有四個人,有兩個是實習生,另外兩個是老員工。經過吳悠的洗禮之後楊主管的工作也慢慢上手。她已經可以脫離吳悠的攜帶,自己獨佔一面了。
吳悠也擔心不過來,因為她有更需要擔心的事情。
「新南方國際?」陳總的辦公室里,煙灰缸已經被塞滿了煙頭,這個並不多話的老闆明顯很憂愁。在聽吳悠說出「新南方國際」的名號后,顯然更加的憂鬱了。
吳悠點了點頭說:「新南方國際的前身是蘇州工業,十年前蘇州工業在南方重工業里處於壟斷地位。雖然後來因為經營問題而頻臨破產,但從三年前換名為新南方國際之後一邊著手於重工業一邊開始向別的領域發展。據我所知,新南方上市后發展迅猛,現市價已經擠入全國前十,而且她們一樣有中央背景,很難對付。」
陳總面容嚴肅地「嗯」了一聲,沉默許久問道:「這次的損失是?」
吳悠推了下眼鏡說:「因為我留了個心眼把投資分散了一些出去,所以損失只在五十萬左右。」
「辛苦了小吳。」
「其實這次的損失過錯全在我,我個人會把缺失給補上的。」
陳總擺擺手說:「這和你沒關係,你也不想對方會違約的。沒關係,身在商場這些小利小失我早看慣了。下午的時候你去一下王總那邊,他是我的老交情了,他那邊肯定不會有問題能和我們接上頭,只不過欠他一個人情而已。」
見吳悠沒吭聲,陳總問道:「你還有什麼別的想法嗎小吳?」
「陳總,這次的事情只是一個序曲而已,我和新南方現任的老闆有些過節,所以她們是沖著我來的。我會盡量避免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但如果再重蹈覆轍的話,我會辭職,不連累甲木。」
吳悠說得堅定淡然,陳總望著她的臉,發現這個位年輕女人在說到此事時沒有一絲的懼怕和動容,和平時說「搞定八百萬的訂單」「雜誌銷售又是本月第一」時的神情沒有任何的區別。
陳總知道吳悠很能幹,從她進甲木那天起陳總就知道這個女人會成為她得力的助手。她有所有商業精英所需要具備的優秀素質。沉著冷靜,善於察言觀色卻不動聲色不被別人瞧出弱點,且實幹肯干,有一腔的工作熱情。
雖然這個女人和陳總沒有任何的親戚關係,公事的時間算上去也不算太長,但陳總真的有想過要把她提拔到副總的位置,甚至可以放心把整個甲木交給她。
但,人總是實際的,吳悠說的話陳總都明白。
「再說吧……」陳總如是回答。
「一切都需提前做好準備。」吳悠卻說。
陳總緩緩地點頭,又抬頭。他突然覺得吳悠比自己更適合當一個領導者。女人和男人相比總是會偏於感性,這點註定了她們在商場上處於劣勢。但現在的情況卻讓陳總覺得他和眼前的女人顛倒了身份。
一天二十四小時總是過得那麼的快,轉眼又入夜。
三環主路上兩排橙黃的燈火加上汽車的燈光蜿蜒向前,俯視而下,如同一片燦爛的小宇宙。
吳悠剛剛加班往回走,楊又靜現行回家做飯去了。走出公司的時候楊又靜讓吳悠拐去大超市買黃油她想做西餐。吳悠說西餐就是麻煩的要死結果吃兩口就沒了的東西,你做那個不嫌累嗎?楊又靜數落她真是沒情趣,反正在家等人回來也是無聊,還不如趁這時候多學習一下廚藝,為成為一名優秀肯干且技術精湛的女朋友打下堅實的基礎。
「吳總監,請不要妨礙我成為進步青年,對於我的不懈努力請給予支持。」
吳悠感嘆:「嘴皮子越來越利索了,不就是黃油么,在家裡好好等著我給你買來。」
就因為黃油,吳悠拐到三環去了。不僅在華堂排了半天的隊,還給堵路上了。吳悠也不急,給楊又靜打了個電話之後就拿出IPAD上網。
車好不容易動彈了,吳悠下高速,突然一輛車從後面高速插了上來。吳悠從後視鏡里看見了急打方向盤,那車呼嘯一聲擦著她的車身飛過,兩車的車門劇烈地摩擦閃出明亮火花,吳悠快速卧倒,車的後視鏡被撞飛。
吳悠的車失控撞向前方別克的車尾,幸好她在慌亂之中還記得踩住剎車,不然這起事故肯定不只是擦碰那麼簡單了。
肇事車輛連停下的意思都沒有直接飛馳而去,本就已經是被擠得滿噹噹的道路被這一出突如其來的火爆交通事故給堵得更嚴實了。
路邊的交通協管大爺跑過來敲吳悠的車窗:「小姐,你沒事吧?」
吳悠捂著側腰對他擺手,大爺卻說:「小姐,你臉色很難看啊。」
能不難看嗎,吳悠感覺自己才剛剛好的肋骨又斷裂了。
結果西餐沒做成,楊又靜又往醫院跑了。
檢查結果出來,肋骨沒斷,但有骨裂的嫌疑,介於吳悠感覺很不舒服,醫生建議她留院觀察。
「流年不利啊你這是!」楊又靜摸摸又一次躺在病床上吳悠的腦袋說,「沒關係,我會每天給你送飯的。不行的話我再住到醫院來照顧你。」
吳悠卻是心事重重沒有說話。
她太明白是誰在對她下手了,這只是袁侑京初步的警告而已。警告她已經掌握了她的住處,她的女朋友,她的所有行蹤!只要願意,隨時都能下手!
吳悠覺得她不能坐以待斃,她必須主動出擊。
這個地球本身都在不停歇地轉動著,誰能有時間等待?
在醫院睡了一晚后,第二日吳悠便出院了。
她沒有去公司也沒有回家,把手機拿出來找到那個經常騷擾她的電話。
「袁侑京,你出現,我有話要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