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生恨
「白楊!你這到底是在做什麼!」荊棘大驚,衝上去不斷地拍打著她傷口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鐵絲血蟲,可是那些鐵絲血蟲根本不理會他,一心只忙著往白楊傷口裡鑽。
「你要報復他們,沒問題,我可以幫你!可你這樣傷害自己,心疼的只有我!只有我知道嗎!」
荊棘恨不得狠狠把她搖醒,偏偏失望的同時還不忘迅速將她的傷口包紮起來,可那些鐵絲血蟲……那些該死的鐵絲血蟲,有好幾條更細更小的鐵絲血蟲竟還能穿過綁傷口的棉布,雖吃力卻也繼續鑽了進去!
這種蟲子有多恐怖,她難道不知道嗎?她不是看見過解無冬發作過無數次嗎?連那樣鐵骨錚錚的漢子都承受不住,何況她一個不懂武也沒有內力的小女子……她這樣做到底圖的什麼,圖的什麼啊?
荊棘四肢無力地跌坐在地上,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荊棘,如果你要幫我,那就帶我回月桂黃泉吧。」白楊心情大好,眼裡盈滿著笑意看向自己的手腕。
荊棘黯然的眸子亮了起來,「對!我們回去找主公!主公一定不會坐視……」
「不。」白楊斬釘截鐵地拒絕道,提起主公,她語氣里的恨意不比提起紀五福時少,「我就是死在外頭曝屍荒野,也不會回去找主公!」
「白楊你……」荊棘氣極,「主公撫養我們長大成人,你難道連主公也要恨嗎?」
她瞪著蒼耳子離開的方向,「恨!為什麼不恨!他把我們撿回來,花費心思養育我們,培養我們,也為了我們培育紅骨……」
她一天也沒有忘記過,這麼多年來,主公不止一次這樣說過,他是為了他們才這麼努力這麼拚命地研製能治盡天下所有病的紅骨!
可是現在呢?
一個只出現了短短時日的紀五福,輕而易舉地讓他忘掉自己的承諾,忘掉自己曾廢寢忘食培育的紅骨,忘了她,忘了荊棘,忘了長壽忘了小狼,拋棄了他們所有人!
「既然辦不到,既然要拋棄我們,那當初為何把我們撿回來!」
比起那該死的紀五福,她的內心深處,更恨蒼耳子!
荊棘對蒼耳子還是十分維護的,他沉下臉來斥責她,「若沒有主公救下我們,我們早就死了!」
「死就死了!」白楊大吼一聲!「生下來就死掉,這對我們這種人來說,算不上殘忍,反而是一種仁慈!是,這麼多年來,他讓我們不愁吃不愁穿,喜歡什麼就給我們買來什麼……可是,我們跟躲在臭水溝里的老鼠有什麼區別?」
她越說越恨,「讓我在嬰兒期的時候死去不好嗎?在我心智未全,感覺不到痛,沒有記憶的時候死去,難道不是一種仁慈嗎?」
為什麼要救下她,讓她感受過他的呵護他的寵愛他的慈祥,到頭來又要被他丟掉?
蒼耳子,他的所作所為,比拋棄她的親生父母更可恨!
荊棘啞口無言,喃喃地道:「不,不是這樣的……」
「別自欺欺人了。」白楊冷冷地看他,「你活著難道不痛苦?在接觸了這個花花世界,在他教會你喜怒哀樂,告訴你外頭的世界有那麼多美好的東西,可你卻不敢去擁有的時候,你難道不曾——難道一次也不曾恨過他?」
荊棘狼狽地轉過臉去,他不想撒謊,可是他又不願意承認——他,確實,偶然有過那麼一兩次,心裡無法抑制地對主公起過怨懟。
「你別說了。」荊棘心亂如麻,但是也知道這種求而不得的痛留著只會一天天地折磨自己,痛上加痛罷了,他再次取出那撮頭髮,狠心地閉眼,口中振振有詞。
白楊眼前一個天旋地轉,雙眼陣陣發黑,「你……你要做什麼?」
荊棘沒有回答她。
她心頭一震,勉力睜開眼,心裡一慌,「荊棘,住手!你不是要娶我為妻嗎,我答應,我答應你!」
荊棘不會傷害自己,這一點她十分確定,所以他要對她施的術必定是讓她聽話的術!
可不管他是想要施術把自己變成沒有感情的傀儡,還是想要把她的記憶抹掉,她都不願意!
她最不願意的,是忘掉解無冬啊……
荊棘的雙手一震,很快又定了定,繼續集中心神在手中的頭髮上。
對不起,白楊,為了不讓你終日只活在痛苦與仇恨中,我只能這樣做!
「你難道真的願意一輩子這樣活著嗎!」見他無動於衷,白楊心裡更急,「我與這些蟲子聯接上了,我知道它們的特性……我有辦法在短短時間內讓紅骨的培育增多!真的!」
荊棘不為所動。
紅谷,紅骨,主公,對他來說,在發現自己與白楊在同一張床上皆不著片縷地醒來那一刻開始,那些東西就已經在頃刻之間變得極其遙遠。
他的滿心滿眼只剩下了白楊,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已不重要了。
腦中眩暈更甚,白楊狠狠地咬了咬唇,一把扯掉了自己的外衣,露出紅得令人心跳加速,綉著鴛鴦戲水的肚兜,「荊棘,紅骨的效用有多神奇,你見過的對不對?」
荊棘手上停了下來,可仍沒有睜開眼睛。
紅骨的神奇,紅谷里的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甚至,很多人的家人患上不治之症后,第一件事不是去看大夫,反而是帶至主公面前,願意往後餘生獻身為主公試藥,只求主公賜紅骨粉一包以續命。
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紅骨粉治不好的病,雖然目前只有三年半時效,可是主公那麼厲害,大家都充滿信心,他一定會研製出完美的紅骨來的!
白楊深吸一口氣,「一直以來,紅骨是我們最大的希望。」
而這個希望,正是蒼耳子給的。紅骨能治好所有的病,那便也能治像他們這樣的人。
她邊說著,邊緩緩地把兜繩解開,「荊棘,你難道不希望這一天快些到來嗎?」
她留意著荊棘的一舉一動,自是看到他眼皮的微微顫抖,於是舔了舔唇,又道:「荊棘,你難道就不希望……我們能成為真正的,而非有名無實的……夫妻嗎?」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令荊棘想起昨晚種種……
頓時不由得口乾舌燥。
白楊揚唇笑了,「荊棘……難道你,不想徹底地擁有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