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驛馬
又等了三天。
第三天的寅時,紀五福收拾好了幾件衣服,又隨手抓了一把銀票塞進去,想了想又把銀票拿出來丟在一旁,打開解無冬以前給她的珠寶箱子,抓了一大把珠寶,放了兩個金元寶,這才將包袱繫上。
明月的銀票在東離不能用。
門一打開,發現解無冬靜靜地坐在門口,聽到門開的聲音后,仰頭看她。
「我等不了了。」這三天來,紀五福臉上陰霾遍布,不曾出現過半點笑容。
在最初得知爹娘失蹤的時候,她就想著直奔東離而去,可是解無冬勸下了她,說或許她的爹娘在回明月的路上,若她就此離開,極有可能會與他們錯過。
她忍住了。
可是如今都第三天了,不管是解無冬派出去的人,還是蒼耳子派出去的人,都一無所獲。
紀青山與王佩娘就像平白無故在人間消失了似的,怎麼查也查不出半點蛛絲馬跡來!
「爹和娘一定出事了。」只要想到這個,她就坐立不安,輾轉反側!
「我陪你一起去。」解無冬站了起來,紀五福這才注意到他手裡也拎著一個包袱。
「好。」多個人幫忙,也多一分力量,紀五福沒有推託,與解無冬一起出了門。
即將離開紅谷的時候,滿臉倦色的蒼耳子趕到,「福丫頭,這個拿著。」
他遞過去一個包袱,同時解釋道:「從綠洲帶回來的蟲子有些蹊蹺,我這兩日得閉關研究一下,沒辦法陪你去東離了。」
紀五福第一次離開明月去別的國家,說不擔心是假的。不過有姓解的這小子在,他也就放心多了。
解無冬看紀五福的眼神,跟當年他娘子看自己的眼神是一樣一樣的,會發光。
再不濟,還有梅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在暗地裡偷偷保護著她呢。
再者那蟲子確實很奇怪,他早日研究出來克制它們的辦法,讓解無冬不再受其掣肘,也好讓他與紀五福安心地在一起,長相廝守。
「師父,你答應我,若紅骨發生了什麼異變會危害到人間,你便立馬將其銷毀,行嗎?」
紀五福從未用過這般嚴厲的語氣對蒼耳子說話,雖是懇求,卻透著一股子命令的口吻,蒼耳子不由得挺直了腰,也肅然道:「我答應你。」
蒼耳子說話算數。
紀五福這才接過他遞來的包袱,聽到裡頭瓶瓶罐罐碰撞的聲音,也能猜到那必然是拿來給她防身的,她心裡一暖,「謝謝師父。」
這一路走到了黃泉村的村頭,她再次一愣。
高原,高桐,李容昊,公羊述,甚至許久沒有露面,渾身酒氣的武強都出現了。
「你們……」她呆住了。
「五福姐姐!」李容昊奔了過來抱住她,眼都紅了,「你不要容昊了?」
解無冬皺了皺眉,忍住把那小不點從紀五福腿上扒下來的衝動。
紀五福摸了摸他的手,「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高桐得意洋洋:「我告訴大家的呀!」
紀五福:「……你又是怎麼知道我要離開明月的?」
高桐道:「柳大人說了,在這一天的寅時,姑娘你驛馬逢沖,必有遠行。」
事實上,姑娘近日裡會有兩次驛馬,第一次雖然走得遠但無驚無險,柳大人所推測出來的真正的驛馬逢沖極其兇險,便是應在這一次的遠行。
這一次出行,危機重重,但柳大人也說了,此乃命也,誰也無法阻擋姑娘的腳步。
試問天下哪個當子女的明知自己父母下落不明還能無動於衷?
「原來是靠驛馬推出來的……」紀五福佩服,看著眼前前來送行的數人,心裡又是微微一暖。
柳酬勤對她確實是上了心,知道她甚少為自己卜卦,所以才時常提醒她前路艱難。
驛馬逢沖,其實談不上好還是亂。
驛馬,有兩層含義。第一個,指的是皇家專用馬匹,專用於在國家各驛站間傳遞公文,軍事情報,物資等。
第二個,正因為這些馬平日疾馳如閃電,通達四方,所以被先人收入了《易經》之中,成為四柱神煞的其中一種。
它象徵著人的一種命理表象,並由此可推測出人的命運。要查出誰人命中是否帶驛馬,也十分容易——
申子辰馬在寅,寅午戌馬在申,巳酉丑馬在亥,亥卯未馬在巳。
四柱八字中逢之便為驛馬。
馬為走動賓士之象。一個人如果八字命局中帶驛馬,那此人一生定然動蕩不安,居無定所——
就好比,走南闖北做生意的商人,南征北討的將軍和戰士,還有時常出使外國的使者,多數都是八字中帶了驛馬之人。
命帶驛馬雖身不由己,雖居無定所,雖背井離鄉,可一直在行走的路上,倒也沒有什麼大的問題。
可驛馬逢沖就不一樣了,驛馬逢沖必動,而且逢吉神沖則吉,逢凶神沖則凶……
男子變得三心兩意,女子變得朝秦暮楚都還算是小事。
她掐指算了算,臉色微微一變,很快恢復如常,「小事,大家不用擔心我,今日多謝各位來送我。」
高桐「咦」了一聲,「姑娘,誰說我們是來送你的?」
高原頷首,「我們陪同姑娘前往東離。」
紀五福一愣,「你們不必如此……」
「小蝶她……她生前常掛在嘴邊的就是福妹子你。」武強確實頹廢了很長一段時日,終日把自己關在家中,誰的話也不聽,只抱著酒罈子沒日沒夜地喝,一天天地喝得腦子渾渾噩噩。
終於,把銀子喝光了,他這才清醒了一些,企圖振作起來。也是巧合,昨日他到了公羊家想看一看紀平安,偶然聽到了他們在討論紀五福的事,這才知道青山叔失蹤了。
「況且,青山叔臨走前托我照看好你。」說到這,武強尷尬地抹一把臉,這段時日來他就差沒醉死在酒罈子里,何談照顧紀五福?「我實在有負青山叔的託付,沒臉見你。」
紀五福搖頭,「武大哥,你能走出來,已經是最好的了。」
武強捂住頭,有些痛苦,「不,我還沒完全走出來……福妹子,你帶我走吧,我也想離開明月一段時間。」
明月太多美好的回憶了,令他生不如死,連呼吸著這片土地的空氣,都痛徹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