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關心
「哎呦，我的太子爺誒，您就別為難奴了，皇上交代了，任何人都不能打擾，您要是進去了，奴這個腦袋非得搬家不可。」王喜聲聲哀求，絲毫不肯讓步。
接連在御書房、勤政殿和乾清宮撲了空的顧謹言，已經像個無頭蒼蠅似的在宮裡找了好一會兒，心中的慌亂讓他已經顧不得沈辭的交代，東奔西跑了好幾處。
此時好不容易找到了人，哪裡還會顧忌王喜的阻攔？
「你要是在不讓開，本宮現在就讓你腦袋搬家。」顧謹言冷目瞪著他。
「王喜，讓他進來吧。」永昌帝不咸不淡的說道：「你瞧瞧，朕不過是召你來說說話，他就急成這個樣子，若是在治罪於你，怕是他都能把朕的寢宮給拆了。」
他雖然說著嫌棄的話，但是整個人都透露著一種寵溺。自古以來，皇家的親情最是淡薄，即便是親生父子，也要謹守君臣之禮。
尤其是皇帝和太子之間，是最容易生出猜疑和忌憚的。可是永昌帝和顧謹言兩個，似乎真的只有父子之情，君臣之禮反而淡薄許多。
沈辭笑笑，並不好接話。
永昌帝似乎也不指望她回答，又道：「朕覺得你的作法很好，也覺得應該配合你，只不過如何治罪於你，可以既不讓言兒怨懟朕，又能讓幕後之人放鬆警惕，就要你自己來想了。」
末了又補充道：「若是你想不出，那朕為了父子不失和，就只能不配合你了。」
沈辭嘴角微抽，她好像突然明白顧謹言平常那個不著調的性子隨誰了。
她淡聲道：「皇上只需下旨斥責臣女，在將婚期延後些時日即可。以皇上對殿下的寵愛，愛屋及烏的對臣女的錯誤加以寬恕，想來不會讓人生出懷疑。」
「斥責你？還是下旨？」永昌帝淡淡的瞥了你一眼：「你就不怕毀了自己的名聲？要知道，不是所有太子妃都有機會母儀天下，你若毀了名聲，日後很容易落人話柄。」
「為了顧謹言，我可以不在乎名聲。」沈辭幾乎是下意識的說出這句話，微微臉紅了片刻，又道：「何況，這只是一時的委屈，臣女相信，日後有了機會，皇上會為臣女正名。」
永昌帝聞言不由得失笑：「你這丫頭，倒是會賣乖。」臉上露了幾分柔和之色：「那你就不怕名聲壞了，言兒會移情別戀他人？」
永昌帝的話音剛剛落下，身後跟著王喜的顧謹言就快步而來，沉著臉道：「我今生只阿辭一人足以。」同時走上前將沈辭摟在懷裡，像是在宣示主權一般。
沈辭起初還小小的掙扎了一下，發現他已經氣息不穩之後，便沒在去推開他，但卻沉了臉色。
這傢伙，果然還是把她的話當成耳旁風了！
永昌帝也黑了臉，暗罵他沒出息，可心裡卻是滿意的，還是這個兒子最像自己。
他板著臉佯怒道：「太子好大的架勢，嗯？以權壓人？都敢來朕面前耍威風了，你是想造反不成？」
沈辭聽到「造反」二字，不由得緊張了一些，誰會沒事拿「造反」來開玩笑？
「老頭，你能不能好好說話？少陰陽怪氣的，嚇到我媳婦怎麼辦？」顧謹言沒好氣的道：「你要是欺負我媳婦，反了你又如何？多大個事兒！」
沈辭覺得，哪怕她曾輔佐女帝大半輩子，心性比一般人堅韌許多，此刻也一樣是心驚肉跳的，不由得為顧謹言捏了一把汗。
而她更擔心的，並非是眼下。
以如今永昌帝對顧謹言的寵愛，八成會縱容他這會兒的無禮。
可自古天家無情，這會兒寵愛不代表一輩子都會如此。
如今永昌帝正值壯年，自然不會將顧謹言這個太子視作威脅。
可等永昌帝人至暮年，還會如此么？當他意識到自己就要失去對權利的掌控，會甘心么？
若是不甘心，會不會拿顧謹言這個對他皇位威脅最大的太子開刀？到時候，曾經的寵溺放縱，會否成為發落顧謹言的罪名？
想及此，她拽了拽顧謹言的衣襟，示意他注意一些，不要恃寵而驕了。
感受到沈辭的關心，顧謹言覺得很是滿足，眉眼彎了彎，倒也真的順了她的意，沒再用話嗆永昌帝了。
永昌帝瞧了，臉色就更黑了，這還沒過門呢，就這般聽媳婦話，日後成了婚，還不被吃的死死的？
他冷哼一聲：「老子等你來反。」然後沒好氣的趕人道：「趕緊滾蛋，老子看你心煩。」
說完，率先邁步離開，那樣子，彷彿真的是對顧謹言二人討厭極了。
沈辭一臉驚詫之色，她前世和永昌帝雖然接觸不多，卻也不少，這樣的永昌帝，倒是第一次見……怎麼像個鬧脾氣的老頑童一般？
「皇上，不會生氣吧？會不會事後叫你去御書房訓話啊？」她有些擔憂道。
前世顧謹言去世后，最被永昌帝看好的，是看起來不爭不搶的九皇子顧謹時，但直到永昌帝崩逝，也未曾再立太子，連遺詔上寫的都是由九皇子繼位。
雖並未立太子，但顧謹時卻已經被當作儲君培養，那時的他可就經常被叫去御書房教訓。
且並非是口頭教訓，而是經常的棍棒加身。
晚期的永昌帝，似乎格外暴虐，除了對皇子要求嚴格，對大臣也格外嚴苛，當官的若是知法犯法，無論大小一律罪加三等。
唯一沒受影響的，怕是只有普通百姓了。
這也是為什麼她會擔心顧謹言日後被忌憚。
「阿辭這是在擔心我么？」顧謹言沒有回答，而是笑著問。
沈辭白了他一眼，但還是認真的回道：「嗯，我在關心你。」
「阿辭……」面對她的認真，顧謹言反倒有些無措了。
說不上是緊張還是激動，他竟然紅了臉……
自覺有些丟臉，他有些彆扭的轉過身不去看她，轉移話題道：「父皇有時候綳不住嚴肅的臉色了，就會這樣嫌棄我幾句，然後快步離開，若是生氣，就不會如此了。」
又道：「他以前曾帶著我母后出門遊歷，後來還搶了一處土匪窩，自己佔山為王，倒也養成了一個爽朗的性子，不過身處帝位，多有無奈，常常要喜怒不形於色，所以許多情緒都成了奢侈。」
沈辭沒想到永昌帝竟然還有過這般……年少恣意的經歷。
「皇後娘娘當年，一定很幸福吧。」她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