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靈堂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這十年來，他們再也沒有提起過關於木琉人曾經進入異界的這件事。就連木琉人，自己也慢慢覺得那是一個泡沫般的夢。
然而，她發自內心希望那不是一個夢，這十年她過得極其艱辛，鎮上的孩子一直欺負她，每次都將她傷得體無完膚，好幾次她都想用若有似無的狗屁龍之力反擊，好幾次她差點兒被鎮上的小孩打死。
飢餓寒困，使她成長為一個瘦骨嶙峋的柔弱的小孩，十八歲的身軀發育卻像個十二歲的孩子一樣。
雖然身體其它部位沒發育好，可身高卻提了上來，她只比重冉陽低兩個頭，卻比曦夕還要高一個頭。
重冉陽十五歲后突然變得格外強壯起來，成了她的保護傘，從那時候開始，鎮上對她的霸凌才逐漸減少。
如今，她坐在自家的破門檐上，看著空蕩蕩的院子里擺在角落裡的老瓮，心裡又悲又憤又怒，她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頭，指縫間流出血來，指甲陷入肉中也不知。
屋裡有人在說話，其中一個說道：「就剩一個人了呢。」
「幸好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哈哈。」另一個應道。
「哈哈，不過沒想到這麼快。」
「早點離開更好呢，拖著浪費錢，您說現在是個什麼時代，這麼拖還得了。」
「是啊，木嫂子走得很是時候啊。誒，疏哥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六年前，您真是貴人多忘事……也難為木嫂子，自己一個人苦熬了這麼久，果然女人帶一個孩子在這個世界活不下去啊。」
「是啊，走得好，只是剩下琉人一個……」
聲音忽然低了下來，可木琉人依舊聽得一清二楚。
「送她參軍吧。」其中一個道。
「就她那幾兩肉，軍隊會要她！」
「怎麼說也是貴族的後代，多少攀點關係，不把她送走，難道你負責養她？」
「重叔，您說這話我就沒辦法接了！」
「是你自己說的。」
「我這不是開個玩笑而已嗎……不過，疏哥可是舊貴族，軍隊能賣這個人情嗎？」
「這……讓我先去了解一下吧。」
「好嘞，那這件事就交給您了。」
「木嫂子的葬禮就交給你了……好歹你也是她親戚，不說別的，錢總得出點吧……」
木琉人聽到這，忽然站了起來，她一直坐在屋子旁邊的檐廊上，這時轉個彎走到裡屋門口，她臉色鐵青甚是嚇人，開口冷如冰霜，道：「重伯，地叔，這些事我自己來就行了，不牢你們費心了。」
屋子裡的兩個人面面相覷，臉色都像吃了屎一樣，不過他們還是裝出了偽善的笑容，兩個人同時站了起來，想要對木琉人進行一番安慰。
木琉人一見他們站起來連忙後退一步，語氣堅定地說：「地叔，三哥他說待會會來幫我的，您放心，我娘親還有點私房錢。」她故意加重私房錢三個字。
她的話讓兩個加起來年齡過百的人感到難堪，重伯有些按耐不住，正要開口，沒想到木琉人卻先搶道：「重伯，你不用多說，我心裡清楚，現在這個世道，人人都身不由己。」
「唉……」重伯張著的嘴巴只發出一聲嘆息，他向地叔打了個手勢，兩個人灰頭灰腦的走了。
剛走到門口，卻遇著地叔的兒子地三正好從門口走進來，三個人對視一眼都愣住了。
地叔首先回神，拉住兒子往一邊說：「三兒，她們自己有錢……」
「爹！」地三憤怒地吼了一聲，不用多想他也知道他爹接下來要說什麼，他一把甩開爹爹的手，乾脆不聽他爹的話，徑直的走向木琉人。
重伯也就拉著地叔離開了。地三看著他們走後，才開口問木琉人說：「琉人，我爹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麼？」
「沒……」木琉人低下頭，她知道她說什麼也沒用，三哥比她還要清楚他爹的德行。
果然，地三生氣的罵了聲，氣過後，他才後知後覺地說：「我還沒給嬸嬸上香呢。」說著，他走進裡面上了香，對著屍體磕了三個響頭。
走出來后他又對木琉人說：「冉陽待會會把棺材運來，我已經在城外挖好了坑，等棺材到了我們就把嬸嬸送出城吧。」
「嗯。」木琉人點點頭，她一直都沒有哭，從娘親生病到現在，她一直都知道這件事遲早回來，很早娘親就給她打了預防針了，事情到來時，她一點也不覺得悲傷。
因為，這件事並不是表面看到的那麼簡單，她暫時還無法跟他們說昨天晚上她看到的景象，她心裡很亂無法感到悲傷，也許，娘親早就死了。
他們站在門前的檐廊上，他們長期不說話，氣氛非常沉重，這棟破落的屋子毫無生氣，院子里連草都不長，風吹得屋子吱呀吱呀的響，彷彿隨時要倒一樣。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過了好久，地三問。
「不知道。」木琉人說，她看了看自己瘦弱的手，真正的皮包骨頭。
「跟我去軍隊吧，我會照顧你的。」地三看著她，目光炯炯地說。他比木琉人大兩歲，可十三歲就進了軍隊，一直以來，他都在生活在軍隊里，到現在也是個小隊長了。
木琉人知道地三是真正出於好意提出的建議，她垂下眸，問：「我這樣能進軍隊嗎？」她看著自己赤裸的腳。
地三也看到她的腳，腳上有一道裂開的傷疤，看起來像是昨天才弄傷的一樣，他臉一沉，問：「鎮上那群兔崽子又欺負你了？」
「不是。」木琉人連忙說：「這是我昨天晚上磕傷的。」
「媽的，琉人，不要騙我！」地三半信半疑地看著她。
「真的，我沒有騙你，再說，我什麼時候在這種事上騙過你了。」木琉人說。
「好吧。」地三嘆了口氣，又繼續說：「你當然可以進軍隊，只要報名就可以了，軍隊不挑人。」
說著，地三又擔心起來，軍隊也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如果琉人不能跟他同一隊，他就沒辦法護著她了，如果沒辦法護著她，她在軍隊里肯定熬不下去。
「軍隊主要做什麼？」木琉人好奇地問，她知道，冉陽最近也加入軍隊了，曦夕好像也要報名。
「軍隊做的事情可就多了，我們不僅要清理來自異世的魔物，有可能還要到異世去，去跟它們打戰，把它們殺光……」
地三滔滔不絕的說個不停，木琉人卻只聽見一件事，她問：「進入軍隊可以清除來自異世的魔物嗎？」
「當然了！我們做的就是這種事，救人殺魔，聽起來像故事裡的勇士一樣，哈哈哈。」
「我要報名！」木琉人斬釘截鐵地說，她一定要弄清楚，昨天晚上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