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話廢墟中的王和氣味

()昆烏晝的言辭間帶著輕微的恐懼，就算和喪屍打了這麼久的交道也無法止住她對於它們的厭惡和恐懼，女子閉上眼，平復著呼吸：「是政府在搗鬼嗎？還是說……真的是自然進化的成果？」

「現在都不明確，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政府那群人和它們有接觸，」伊夜言辭間難以掩蓋自己對所謂政府的不屑，「政府都死到臨頭了……還想著這種鬼招數。」

遠遠的是一群成年人的在談論，而簡小貓這邊卻陷入了寧靜之中，儘管喪屍誠然恐怖，但疲憊的力量卻比恐懼更甚，本來因為人形喪屍出現而顫抖不已的桃小悠恍恍惚惚的打起了瞌睡，石西月、林琦古和修森也半閉上了眼睛，更不用提早已經和周公論道得歡暢的二貨了。

唯一的動靜是原本一直抱著簡小貓的白髮少年。

他似乎不用睡眠一般，就算一直進行著消耗體力的運動七三也沒有七號疲倦，他的神色與呼吸沒有因為運動而有絲毫變化，少年琥珀色的眼眸緊緊盯著懷中的女孩，半餉，他輕手輕腳的脫下白袍，把女孩抱到自己的衣物上，轉身離開了基地。

月光中，被少年放置在地上的少女睜開了雙眼。

雖然身體因為病毒原因而異常的脆弱，但這並沒有影響到少女對環境的敏感，幾乎在身旁溫暖離開的瞬間，她便從大腦的劇痛中清醒過來。

簡小貓支起身子，稍稍望了望身旁，此刻夜色正濃，四周只有木柴噼里啪啦的燒火聲音，偶爾旁邊有巡邏的能力者路過，但那些人顯然沒有心情關注這個睡著一群半大孩子的不打眼角落，少女的起身沒有招來任何人的注意。

女孩輕輕撫摸著纏繞在自己手臂上的植物，笑意在冰涼的月色中瀰漫開暖意：「那麼，七三……是去哪裡了呢？」

一瞬間，少女的思緒彷彿超越了時空，隱約看到某個白髮的身影在空氣中跳躍著，而他前進的地方，正是這座城市的中心，喪屍們佔據的巢穴。少女微微皺眉，嘗試著挪動了幾步，可惜身體疲軟得可以，僅僅是剛才站起來就消耗了大部分的體力，更不用說走路這種高難度動作了。

看來這樣子是不可能去看熱鬧了呢~唔……真可惜呀~簡小貓重新坐了下來，少女的眼中是溫柔的神情——這樣的話，就只能等待了喲~要記得給我一個好理由呢……七三。

眼眸重新閉上，女孩的身體在入睡的瞬間微微顫抖了一下，彷彿在抵抗某種無法拒絕卻又無法減輕的劇烈痛苦。

這可是能力的代價呢~簡小貓望著重新呈現在眼前的一大片圖畫，沒有理會一陣接著一陣的大腦抽痛，沉浸在知識中的少女彷彿遺忘了痛苦，只是專心的分析著眼前圖畫的各種不同。這樣說的話，新的能力帶來的是記憶功能呢~少女的意識靠近不遠處的一張顯示出二期喪屍構成的圖，顯然這並不是她正觸碰的東西，而二期喪屍構成圖的旁邊則是一張三期喪屍的構成圖，比之前所見的更加複雜，也展現出了更多關於那些東西的信息。

之前碰過的大多數東西的結構組成都記憶在了大腦中，但與之相對應的是疼痛也與日俱增，而且……能力似乎有些脫離了自己的掌控。簡小貓在各種圖文中穿梭著，尋找自己需要的信息。雖然說最近隱約可以掌控睡覺的時間，但碰到什麼東西的時候眼前卻總會不受控制的顯現出它們的組成來……在日常的話，稍微有些麻煩呢~就像某個背上有發條的機器人想要隱藏自己機器人的身份一樣的麻煩呢，如果總是這麼花眼的話~

不被自己掌控的東西固然會讓人覺得不安，但是不受掌控也就是說……會產生意料之外的變化呢~少女的睡眠中也不忘輕笑，就像在享受某個美妙的夢境。

月光清冷的照耀著這個滿是創傷的城市，屬於人類的地盤此刻一片安靜，而城市的中心，喪屍們佔據的地方卻搖曳著死寂的輝芒。

俊美的喪屍青年坐在一堆高聳廢墟的最頂端，下面的平地上蹣跚著普通的喪屍，這個地區的所有三期的強大喪屍都惶恐的圍繞在他的腳邊，停息了平日刺耳的嘶吼，安靜的呆著。身下破爛的沙發和廢紙是他的寶座，身後的清冷彎月是他的王冠，坍塌荒廢，已經被人類拋棄的這座城市，是他的王國。

「你，有什麼事嗎？同類。」青年輕聲開口，詢問著廢墟下面的那抹白色身影。

七三半裸著上身，陶瓷一樣的肌膚暴露在外，白髮隨風飄舞，少年並不畏懼夜晚的寒風，他靜靜的站在廢墟的底端，不動的時候就彷彿死物一般。而他的周圍，沒有一隻喪屍靠上前去。

「不要，牽涉到我們。」白髮少年琥珀色的眼眸閃爍著殺戮的光芒，他的鼻尖抽動，彷彿嗅到了戰鬥的氣味，顯然如果坐在上面的人不答應他的話，這將是場惡戰。

青年皺眉，滿是不解的問道：「他們？誰？食物？」

少年沉默了半餉：「食物。」

「不可能，」青年的回答果斷而毫無退步，他一手支著下巴，神情閑暇而暗藏危險，「族人需要食物，而這場交易很公平。」

「你們，會接收這裡，沒有答應生育後代的食物，會被吃掉，」七三的言辭間沒有絲毫動搖，仍舊保持了不變的聲調，「他們，不能吃。」

廢墟中的青年放下手，滿臉不解的回答著少年：「人類可以生育後代的，族人只是需要食物而已。」

「可能性……不能有。」白髮少年低下頭，彷彿看見少女好友離去的情景，就算他再如何的不解世事，也看得出對她而言，那幾個人有多麼的重要。

「不會有的。」七三抬頭，月光恰好照在少年清冷的面孔上，野獸一樣的瞳孔里平靜得令人恐懼，他白皙的皮膚就這麼在月色下折射出冰涼的微芒，風仍舊在吹著，少年白色的髮絲飄蕩在風中，彷彿凝固的月光。

「不會有的。」下一個瞬間，白髮少年已經身在青年的眼前，他的嘴唇緊閉，握拳的手因為用力過大而微微看出了一些青筋。

青年迅速的躲過七三的攻擊，他的眼底是一片不解：「他們是食物，我才是你的族人。」

然而少年卻並沒有青年的話而有任何停頓，他的攻擊強悍得如同不知疲憊的機器，而這機器還靈巧得令人髮指。

青年的躲避有些狼狽，但顯然他也被少年逼迫出來凶性。

獠牙從青年的鮮紅薄唇中露了出來，他的頭髮在激烈的運動中四散開，耀眼的金色有種玻璃一樣的冰冷，青年從喉嚨中發出警告的低吼，雙手上浮現出黑色的鱗甲，纖細優雅的手指也化成了極具攻擊性的利爪，原本俊美的容顏此刻卻只像只嗜血的野獸。

兩個不明生物的打鬥是所有的喪屍也不想參與進去，它們緩慢退場，下面隨著兩人的戰鬥而空了一大片。

七三的眼中並沒有認真，而確實，眼前的青年就戰鬥能力而言並稱不上太高，雖然力量、速度和反應能力都遠在普通喪屍之上，卻沒有進化到這個程度的喪屍應該有的絕對強大，甚至可以說，某些三期異化喪屍都可以贏他。

白髮少年往後躍了一步，狐疑的望著眼前的青年，剛才的交鋒已經讓眼前的青年受了不小的傷，儘管喪屍對疼痛並不是那麼敏感，但顯然這些傷口已經妨礙到青年的行動。

青年捂住自己斷掉的左手，對眼前的少年滿是戒備，已經變成獸類瞳孔的眼眸中帶著恐懼和憤怒。

「沒有威脅。」七三的話語彷彿某種嘲笑，而偏偏卻又不帶絲毫情感，白髮少年瞥了眼從王座上倒下來的青年，轉身離去。

他的身影就算在喪屍眼中也是一道飛躍而走不可捉摸的光。

嗅到鼻尖熟悉的喪屍氣味，簡小貓不由得睜開了雙眼，現在還是夜晚，少女的卻似乎可以輕易的分辨出躺在身旁的人是半裸著身體的七三。

「去哪裡了呢？」少女一隻手支著頭髮問，臉上帶著輕鬆的笑容。

只是少年似乎並沒有打算告訴女孩，只是重新抱住她，然後小心的蓋上衣物。

「那麼，是去找那隻喪屍了呢~」少女眯了眯眼睛，緊緊盯住白髮少年不放，「結果是……他意外的弱小嗎~」

白髮少年微微躊躇，有些驚訝女孩竟然知道自己的行蹤，半餉，還是點了點頭。

「果然不出所料喲~」簡小貓臉上是顯而易見的笑意，「進化到擁有智慧的程度，代價是……失去一部分力量嗎？果然是很公平的呢~否則我們不是只能等待黑夜降臨了么~」

「危險。」七三卻只是低頭說道，少年的嗓音平靜，「就算那樣……還是，危險。」

「哎~為什麼呢？」女孩貌似好奇的說道，「還是說七三在那裡看到的不只是它們呢？也許，還有人類的參與……嗎？」

少年望向女孩的臉，他點了點頭：「有人類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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