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身在皇家
出了書房,蕭颻覺得剛才那種不自在的感覺彷彿在一瞬間消失了。
這種恐懼的感覺是烙印在靈魂中的,就算換了副身體也依舊無法改變。
二人不緊不慢的走著,經過一處花園,花園中群芳競逐,正如這皇宮中的女子,花園中有許多賞花歇腳用的石桌。
宇文璟拉著她,聲音柔和的問∶「你是不是非常奇怪,為什麼皇上總是一副小瘋子的樣子,好像為了讓自己開心,不在乎任何事。」
蕭颻不說話,宇文璟繼續道∶「他有的時候十分暴虐,甚至殘忍,但……當你去推敲他的心思,又發現他其實單純幼稚的有些嚇人,就像個孩子一樣。」
蕭颻冷笑道∶「就因為他像個孩子,才更讓人不寒而慄,他絕不是個好皇帝,我不明白,先帝如此英明,怎就將皇位給了他。」
「其實,父皇把皇位傳給他,是為了彌補……」
宇文璟再石桌旁邊坐下來,蕭颻也跟著坐下,問道∶「先帝英明神武,他會虧欠一個孩子什麼?」
宇文璟搖了搖頭,頗為無奈的說∶「生在皇家,沒有幾個人是問心無愧的,在黎兒小的時候,他的母親慶妃為了見到皇上,動不動就拿他當噱頭,先故意弄傷他,再以皇子受傷為由請皇上過去。」
宇文璟說著,眼神中充滿了悵惘,蕭颻也是難得見宇文璟說這麼多的話,便沒打斷他。
宇文璟繼續道∶「久而久之,皇上覺得厭煩了,便不再去慶妃那裡了,慶妃受不了失寵的日子,在一個夜晚引火自焚了……」
「黎兒因為這件事情變得內向,他很少與人說話了,慶妃死後不久,前朝趙氏一黨猖獗,父皇為了穩定身在後宮的趙貴妃,便將黎兒送了過去,自那之後,黎兒所經歷的事,遠非我們能想象的……趙貴妃時常動輒打罵他,宮女也會把所有他喜歡的東西丟進泥巴。」
蕭颻皺眉,道∶「有這種事?等等……趙貴妃?我記得她當年拖著一個傷痕纍纍的孩子上了城樓,想要與那孩子同歸於盡,幸好我父親在,才保住了那孩子一條性命,莫非那孩子……」
「就是宇文黎。」
宇文璟神色有些傷感,道∶「自高貴妃死後,黎兒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他開始搞不懂愛是什麼,該怎麼去表達,他把一切激烈的情緒都和『痛苦』聯繫在了一起,先帝知道這些事,卻未曾插手,到最後看著這樣的黎兒,他也越發的無能為力,黎兒十六歲那年,先帝又一次為了穩固朝政,讓他娶了趙氏的外甥女,宇文黎這一生都在被利用,先帝心慈,為了彌補他,便立他為太子,自那之後,我才開始教他……教他怎麼做一個人。」
宇文璟微微低下頭,道∶「我算是黎兒的老師,所以,黎兒做了什麼出格的事,與我也有些關係。」
蕭颻似乎也察覺到了,宇文璟大概已經認出了自己,只是怎麼認出的,她到現在也沒有頭緒,乾脆就這麼裝下去。
她嘆了口氣,露出一絲苦澀的笑,說道∶「這些本該是皇城中最私密的事,你這個時候講給我聽,意欲何為?」
「沒什麼,我只是想告訴你……」宇文璟眼神脈脈的看著她,道∶「你和宇文黎之間,我無從選擇,但如果你聽了這些還想做什麼,我也絕不攔著你,所以……」
「所以,你讓我寬宏大量,就這麼罷了?」蕭颻的臉上寫滿了不甘,她緊握著拳頭,道∶「呵,我在說什麼啊,我不過是王府的一個小妾,皇帝怎麼樣,和我有什麼關係。」
小花園裡的牡丹花還在含苞,旁邊成簇的迎春開的火熱,但任誰都知道,牡丹花開的時候,再多的迎春都會成為陪襯。
宇文璟沒在說什麼,只是靜靜的看著蕭颻,蕭颻其實不想心慈手軟,但宇文黎……
靠!
就當是我前世嫁錯了人,自找的!
宇文黎孩子心性,又是那樣的性格,別人說上一兩句就會失控發瘋,這樣的人……實在不該被定為罪魁禍首。
「好了,我知道了。」蕭颻十分不耐煩的起身,道∶「我不跟那小孩一般見識可以了吧,但你以後最好少帶我來見他,免得我心煩。」
宇文璟聽著她的話,先是驚訝,后慢慢變得溫柔,且不自覺的露出了微笑。
說實話,宇文璟從前是個十分不愛笑的人,但自從蕭颻死過一回,回來之後發現,宇文璟竟然比之前愛笑了……
蕭颻看著他這張笑臉,又一次按耐不住,伸手摸到了宇文璟的臉上,捏一下他吹彈可破的肌膚。
正當蕭颻玩的不亦樂乎之際,花園的假山後忽然發出了一聲悶響,二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穿著黃色道袍的人倒在了地上,那人扎著道髻,頭髮花白,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蕭颻不禁皺眉,道∶「這……這是什麼情況?」
宇文璟倒是表現的很冷靜,三兩步走到那人身邊,只見地上的「道袍」咻的一下彈了起來,開始繞著宇文璟轉圈,嘴裡還咿咿呀呀的念著什麼。
蕭颻有些懵,上前去問道∶「喂喂喂,道爺,你這是幹嘛呢?祈福啊,還是驅魔啊。」
走近一看,這道士長得一副賊眉鼠眼的面孔,臉頰上還有一顆黑色的痣,活像個江湖騙子。
那道士轉了幾圈之後站定,又將一張黃符丟向了蕭颻,嘴裡還念念有詞,道∶「太上老君開天眼,妖魔鬼怪快現行!當今國母遭妖魔侵蝕,太上老君快快顯靈!」
「……」
蕭颻在聽到國母二字之時,可謂是異常的不爽,而此刻在她面前跳來跳去的道士,也剛好可以給她撒氣……
蕭颻深吸了一口氣,一把抓住那道士的髮髻,用十分「和善」的語氣說道∶「太上老君是吧,看清楚了,老子是王母娘娘!騙人騙到老娘頭上來了,你可真是厲害啊。」
那道士見蕭颻是個不好惹的主兒,立刻慫了,道∶「女女女,女俠饒命,我這也是為了生計啊,咱們皇後娘娘被毀容,急得都不把人當人了,我能有什麼辦法啊。」
蕭颻眼神中燃起了什麼,她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咬牙道∶「皇后……」
「哎呦哎呦,女俠快放手啊,頭髮要掉了!」
蕭颻放開了那道士,宇文璟關切的問道∶「你沒事吧。」
那道士以為是問自己,自作多情等我湊上去,說∶「沒事沒事。」
而宇文璟從頭到尾都未曾看那道士一眼,道士有些尷尬的笑了兩聲,正準備開溜的時候,又被蕭颻抓住了。
蕭颻十分「仁慈」的笑了笑,道∶「別走啊,幫我給皇後娘娘帶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