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沒有賓客的婚禮
夕陽即將落山,寒意漸濃,白赤誠搓著雙手,在門前來回度步,油膩的額頭,正掛滿密密的汗珠。
「爸,我把臭丫頭找回來了。」一個身穿一套黃花外套,頭頂扎著小辮,身材壯實的大嘴巴年輕男子,臉上同樣掛著汗珠,率先迎了過來,而在他的身後,另外兩名身著黑衣的漢子,正一人一邊,推搡著瘦弱的白碧,跟在男子身後。
「我們家昌少好厲害,這麼快就把這小賤人抓回來了。」莫小珊從房門口,扭著身段出來,對著白昌滿臉堆笑地迎了上去。
「爸。」白昌撇撇嘴,並不拿正眼瞧她,只抬動粗腿越過莫小珊,走向白赤誠,「你知道這臭丫頭躲哪嗎?她居然躲到休閑山莊的按摩房,還好我殺了個回馬槍……」
「昌兒,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白赤誠一把抓過兒子的手臂,又看了看一旁,正瞪著一雙大眼看著他們的白碧,「我們白家現在的興衰,就仰仗你姐,這臭丫頭了。」
「老娘今天得教訓教訓你,居然敢傷了下人,爬窗逃跑,」從白昌處惹來的憋屈,令莫小珊惱憤難消,她牙一咬朝白碧舉起了手。
「住手。」白昌及時轉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抖了抖臉上一對大眼泡,痞笑著瞪向莫小珊,「她現在比你值錢,你可不要斷了我白家的財路。」
夜色趨近,涼意漸濃,華燈初上時,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駛進了冷家鐵門內。
車門打開,一名紅衣紅裙,身材清瘦,看上去有幾分疲憊的女孩,搖搖晃晃地從轎車裡鑽出,耀眼的燈光下,是一張蒼白的臉,臉上有塊胎記,和一雙不知所措,慌亂驚恐的大眼睛,尤為惹眼的,是她背後背著的那個,髒兮兮的布娃娃。
「去,把布娃娃扯下。」老太太拄著拐杖站在大門前,張開沙啞的喉嚨高喊了一句。旁邊一名系著圍裙的年輕女子,得到指令,大步跑過去,伸手奪她的娃娃。
意外出現了,白碧一反剛才的木然,雙手猛地往上一擋,一把推開年輕女子,身體快速往後退,死死地靠在背後不遠的柱子上。此時的白碧,張牙舞爪,咬牙切齒,彷彿一頭髮怒的母獅子。
「啊!」年輕女子驚叫一聲,左側脖子出,凸現一條血痕。
「老太太,少奶奶不肯放下這布娃娃。」年輕女子伸手捂著被抓傷的脖子,委屈地站在老太太面前。
「算了,你趕緊去塗點葯。」有些事情或許不能太心急,老太太一揮手,年輕女子轉身退去了。
「少奶奶,先喝杯茶。」阿菊端來一杯茶,站在白碧面前,慈愛地看著白碧,這孩子細看還挺俊的,就是營養有點不良,還有臉上這胎記有點顯眼。
茶!白碧咂咂嘴,嘴唇挺乾的,正好解渴,白碧接過遞來的杯子,「咕嚕咕嚕!」昂頭喝了起來,雖然有點苦,味道還不錯。
「嘖嘖,老太太,這傻傻的,能行嗎?」阿菊退到老太太身邊,在一旁皺起了八字眉。
「不行也要行,不是還有你嗎?」看著白碧被人攙著從身邊走過,冷老太太別有深意地轉頭看了阿菊一眼,「為了冷家,你說能有別的選擇嗎?。」
「老太太說得是,只能這樣了。」阿菊眼內精光一閃,抿嘴點了點頭,「放心吧,已經給少爺喝過茶,以後照顧少奶奶的事,就交給阿菊好了。」
「嗯,你過來。」老太太點點頭,同時壓低了聲音,「吩咐其他人,此事對外就說,言兒……」
這是一場沒有賓客,沒有喜慶氣氛的婚禮。看著阿菊離開的背影,老太太深深嘆了口氣,抬頭看了看走廊處,匆匆掛上的幾個紅燈籠,誰又知道,她心中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砰!」門開了,白碧被推了進去,很快,門又關上了,「嘎嘎……」聽聲音,好像有人在外頭上了鎖,房間里沒有燈光,漆黑一片……
「言兒,奶奶給你娶了一房親,從此以後,這個女人就是你的妻子了。」老太太在門外高喊了一聲,「噔噔噔~~」腳步聲遠去……
白碧回身捶門,卻得不到回應,她甩下腳上的高跟鞋,頹然地坐在靠牆的地毯邊。
房間挺大,好像也很空曠,地面是深毛地毯,就算是赤腳踩上去,也軟軟的……
「茲溜~~」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停在她的鞋面上,聽聲音,好像是只小老鼠,記不得多少日子以來,自己流落在外,小老鼠成了自己的好朋友。白碧心裡升起一陣暖意,她不敢移動腳步,只悄悄地伸出雙手,捧起腳面上的小生靈,渾身毛茸茸的,一張尖尖的小嘴,不時在她手心怯怯地拱來拱去……
這世上居然有不怕老鼠的女人,小白居然喜歡她!黑暗中傳來鼻翼扇動,與身體翻動傳來的聲音。白碧本能地一驚,她站起身來,將小老鼠護在胸前,瞪大了眼睛四處張望,一隻手伸向牆壁,想尋找打開燈光的地方,按照慣例,門后應該有開關,可這次不相同的是,牆壁跟地面一樣,也是用毛毯鋪就的,很柔軟,根本找不到開關。
「啊啊啊~~」白碧心神不安,她想讓房裡的人告訴她,怎樣才能看見?可是,沒有人回應,咦!這裡有窗帘。
「滋……」厚重的窗帘被打開,走廊的餘光照了進來,白碧回身一望,雖然不是太明朗,室內的一切卻已看得清楚,卧室很大,正中間擺著一張圓形的真皮床鋪,對面不遠處有張圓形的大桌子,地面和牆壁,全部用牆毯與地毯鋪成,除此之外,一面完整的牆壁下方,擺滿了一幅幅,沒完成和已完成的畫。
「茲溜~~」小白鼠從她胸前跳了下來,跑了幾步,又回頭看了看她,很快不見了蹤影……
熟悉的顏料味,直衝白碧的鼻腔,她吸吸鼻子,定下心來,連日的陰霾,莫名消散了不少,白碧赤腳踩在地毯上,瞪大了眼睛小心謹慎地湊近一幅畫,黑底白畫,是一隻只靈動的白鼠,漆黑而晶亮的小眼睛,茫然地看著她,就好像滿腹心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