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江都

綠兒歪著頭，想了半響，還是理不清楚，就只能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呢。」

兩個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就這樣說著話，打發著時間。

後來小丫鬟瞧著她們無聊，尋了一條小棉線給她們，她們便兩個人開始翻花繩了，也就將思鄉之情，暫時的拋之腦後了。

過了幾天之後，兩個人便被婆子和丫鬟們領著，下了船。

到了一個陌生的渡頭，兩個人牽著手，都有些害怕，但是事到如今，便是害怕，也是沒有辦法了。

只瞧見那渡頭上人聲鼎沸，似乎很是熱鬧，來來往往的搬貨的，乘船的，拉縴的人都不停歇，各自忙著各自的事情呢。

直到婆子們牽著她們兩個人的手，送她們上了排列在渡頭上的一輛馬車上，兩個人才稍稍放下心來。

畢竟，她們這段時間，不是在馬車上，就是在船上，只有投棧的時候，才是在客棧裡面。

到了馬車上，兩個人才習慣了一些。鶯兒捏了捏綠兒的小手，在她耳邊輕聲問道「綠兒，你知不知道，咱們是去哪裡啊？」

綠兒搖搖頭，囁嚅道「我也不知道呢。你知道么？」

鶯兒想了想，說道「大概，是，是去咱們表哥的家裡吧？是不是已經到了呢？」

這時候，她們身邊伺候的婆子倒是開腔了「這就是到江都了，一會兒就進府了，進府之後呢，會有人再來教導你們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的，以後能不能被主子看上呢，也就是看你們的本事了。」

二人聽見幾乎不怎麼說話的婆子突然跟自己說了這句話，都不敢再多言了，只低下了頭。

也不知道馬車走了多久，綠兒只聽見外頭很是熱鬧的叫賣聲「冰糖葫蘆咧！！冰糖葫蘆咧！！」

「運司糕！！又香又甜的運司糕！！來，嘗一嘗好吃的運司糕！！」

「蜜糕！蜜糕！百果蜜糕！！嘗一嘗啊！！新鮮的！」

「大方糕！！」「酥糖！梅花白麻酥糖咧！」「葷油米花糖！！葷油米花糖！！」

各種零食小吃的叫賣聲此起彼伏，讓綠兒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一旁的鶯兒也是，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本來是很害怕的，但是到底年歲小，聽見了各種零食叫賣聲，難免心動。

那婆子見二人似乎很是想吃外頭的零食，就出聲道「如今你們還沒有進府呢，就坐立不安的，成個什麼樣子？」

「莫要怪老婆子沒有提醒你們，如今你們要去的地方，跟旁的地方都是不一樣的。」

「你們的身份也不一樣，以後要有什麼樣的日子，是要過好日子，做主子，穿金戴銀，吃喝不愁，還是要做奴婢，任人差遣，食不果腹，都是瞧著你們自己的造化。」

「如今還沒有進府，便如此這般的做派，難免讓人詬病上不得檯面，到時候若是主子沒有瞧上，你們往後的日子如何，還不知道呢，老婆子多嘴一句，小心儀態。」

二人被這名婆子這樣一說，也都蔫兒了，不敢再去想外頭的零食如何如何，只敢好生坐著，連大氣兒都不敢喘了。

綠兒也知道，寄人籬下不容易，不過，既然聽那婆子的話，好像很是看不上她們，那為何，這遠房親戚，還派人來接呢？

過了一會兒，馬車停了下來，那名婆子先行下了馬車，那名丫鬟便瞧著婆子不在，跟綠兒小聲說道「進了府之後，我就不能照顧你啦，你要聽媽媽的教導，她說的，總是沒錯的。」

「切莫要再說回家啊，想家之類的話，主子聽了不高興的，到時候看不中你，你就進不去院子里了，知道了么？」

「切莫要哭，要乖乖的，好生注意規矩，好么？」

想了想，又笑著說了句「往後啊，你要是入了主子的眼，好日子在後頭呢，想要什麼吃的都會有的。」

外頭的婆子叫了聲，丫鬟才收了自己的話，跟二人說道「走吧，該下馬車了。」

鶯兒便起身，率先下了馬車，綠兒瞧著對著自己笑的丫鬟，乖巧的點了點頭，那丫鬟才放心的笑了。

綠兒也下了馬車之後，才發現到了一個很寬闊的大宅第的門前。

除了她們二人坐著的這輛馬車，還停了好幾輛馬車呢。

那名跟著她們的婆子正在跟另外兩個從別的馬車上下來的婆子說話呢。

「喲，朱媽媽，您也是剛到啊？巧了，我也是剛到呢。」

「可不是嘛，哎，老夫人的一句話，咱們就天南地北的找唄。」

「也是大師算的卦，給了方向還有年歲，叫咱們按著這個來找，不然如何？」

「都是為了主子，咱們幾個老傢伙，辛苦些又何妨？咦？今兒只有咱們幾個？李媽媽，王媽媽她們呢？還沒有趕回來么？」

「哪兒，她們晌午就到了，已經進府了，就咱們幾個了。」

「喲，那快些吧，別讓主子久等了，還得讓這些小姑娘去學規矩呢。」

幾名婆子便帶著各自帶來的小姑娘依次進了府。

綠兒抱著手裡她娘親給她準備的小包裹，低著頭，不敢說話，不敢抬頭的跟著婆子丫鬟的身後，上了台階，邁進了那道對她而言高高的門檻，進到了大宅的裡面。

綠兒抱著包裹，緊緊的跟在丫鬟婆子的身後，雖然走得小腳生疼，還是不敢落後半步。

此時，她察覺這個遠房親戚，似乎很是富貴的樣子，家裡頭，比她的家裡頭要大上好多好多呢。

要是不趕緊跟上了，只怕會迷路呢，於是綠兒就咬著牙緊緊的跟著丫鬟婆子。

幸好，也沒有走上多久，那些婆子和丫鬟就帶著她們到了一個小屋子裡。

綠兒進了門一看，裡頭還站了好幾個跟她年紀差不多的小姑娘呢，似乎都是跟她們一樣的來歷，被接過來「小住」？

綠兒心裡不明白，這個遠房親戚，鶯兒口中的「表哥」，似乎有好多好多表妹呢。

待到綠兒這一批小姑娘進了門之後，為首的一個頭上戴了銀簪，手上一對鋥亮的銀鐲，身上是綉了花樣的緞子的老媽媽模樣人，便跟她們吩咐道「好了，人到齊了，站好。」

綠兒等人依言抱著小包裹站到了隊伍的末端，那媽媽瞧了綠兒一眼，愣了一愣，多看了她兩眼，細不可查的點了點頭，然後才繼續說道「方才跟你們說的話，都記住了么？」

前方的幾個比綠兒先來的幾個都應聲道記住了，綠兒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