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因你今晚共我唱

回到警視廳，我們仔細調查了馬肉店房東，這家公司在短短兩年的時間裡，收購了京都、大阪9處獨棟建築用於出租，部分物業還頻繁換租。

知子很快協調當地警員，把其他8棟物業的中央空調系統徹查一遍。果然，所有的空調出風口都裝有「泰坦魔盒」——這幼稚名字是川太起的。

「現在敲詐勒索都這麼高端了。」知子團購了新的口紅，一邊塗口紅一邊說，語調平靜地不太像她了。

「哇，看這棟大阪的房子，一年內換了五個租戶，難道這些租戶都不事先調查一下？一個個悶頭往火坑裡跳？」於是我把馬肉店的租賃合同複印件拿過來，開始仔細研究。

怪不得！他們給出的租賃價格比周邊低20%，更為關鍵的是，租賃合同違約金條款後面加了一條：「如果租戶推薦新租戶，成功簽約后，違約金可以降低30%。」

憤怒的川太把香蕉皮用力扔到廢紙箱：「這幫爛人！把他們都抓起來，這是詐騙！……靠，扔偏了，不要意思！」

「別激動，把案子交給經偵處吧，別多管閑事啦」，知子拍拍川太的肩膀，又拽了我一下：「懷陵，年輕也別連軸轉，快回去補覺，我手機上給你發紅包咯~」

哇，十萬日元！英國紳士的未婚妻就是不一樣！英國就是沒蒼蠅！

實在太累了，連第二天早上鈴木教授的課，我都遲到了。後果很嚴重，這門課大概率不能及格。課堂上，我無心聽講，琢磨著如何才能挽回。

下課後，我找到鈴木教授，向他深深鞠了一躬：「對不起，鈴木教授，今天的課我居然遲到了，我一直都喜歡您的課！」

鈴木教授摸了摸下巴上的鬍鬚：「懷陵，你們中國有句話，叫知錯就改，善莫大焉，還有一句，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我並不死心：「鈴木教授，我開了一家工作室，昨晚通宵趕工，給一位參加畢業典禮的媽媽，用日本絲綢做了一件禮服，正是實踐您的理念！」

鈴木教授把手揣進褲兜：「那好，作品出來后，讓我看看，加油！」

終於約好豐田太太前來試穿，我和渡邊先生心裡滿懷期待，不時就到門口看看她來了沒有。

「她來了！」店夥計興奮的喊。

趁著她停車的時間，我們又噴了一遍香水，豐田太太最喜歡茉莉花香。

摘下墨鏡，豐田太太看上去氣色不好，心情貌似也很一般。

她皮膚白皙，是那種廚房用品廣告女主播的長相，很適合甜甜的櫻花粉色。禮服由一整塊絲綢裁出，縫製之處極少，露半肩，無袖、只在右臂上繞一條絲帶，略收腰但不貼身，更適合東方女性身材。考慮到參加畢業典禮是在戶外，因此沒有拖尾。

「哇，太好看啦！終於有件開心的事情了……」豐田太太看著鏡子，喜笑顏開：「小章，麻煩幫我拍一張後背的照片。」

渡邊先生拿著手機給她看「我已經拍好了，您從後面看，就像二十歲呢！」

我當時就生氣了：「渡邊先生，豐田太太從前面看也像二十多歲！不過樣衣的料子還是普通了些，以您的地位，必須是那款真·和綢。」

我和渡邊先生輪番轟炸，各種招數都用盡了，我最後只能使出絕招：「這款禮服只有用它做出來，才配得上垂櫻的名字！」

豐田太太一聽忽然來氣了：「你說這件衣服叫什麼？哪兩個字？」

我很緊張，吞吞吐吐：「垂下的垂，櫻花的櫻……」

豐田太太：「真晦氣！快改個名字，不然我不會買的！你們知道嗎，就是因為一個叫垂櫻的馬肉店，我公司麻煩大了！還有那個臭警察，叫什麼山名知子，吃飽了撐的！」

我心裡如翻江倒海，腳下如同被釘子釘住，動彈不得，原來那三個蠢材只是馬仔，你才是那個黑了心的房東，可惜了一幅衣冠楚楚的可人樣！

渡邊先生可給嚇壞了，連忙貼上去：「豐田太太，我早就覺得這個名字不好，垂什麼垂，垂頭喪氣的，新名字我已經想好了，叫櫻尚，櫻花的櫻，高尚的尚。」

豐田覺得失態了，平靜下來：「這也怪不得你們，不過我真的不能超預算了，還不知道面臨多少罰款呢。」

渡邊把豐田送出門，我沒有跟著，看著那款名貴的日本絲綢，我心裡慶幸：你配的上更好的人！

「你小子，真勢利眼兒，人家不買貴的，你連送都不送了！做生意，眼光要長遠啊！萬一她後面又發達了呢？」

我這才把情況都告訴了渡邊，他搖了搖頭：「哎，算了，世上壞人多了，咱們做生意，自己問心無愧便好，哪管得了這麼多啊。不過，說到馬肉店那棟宅子，曾經是我一位伯伯的，不知道為什麼要賣掉，留著自己住多好！」

心裡還是有點不是滋味，我第一個想到的去處居然是紅の谷居酒屋。今天有一名歌手駐唱，是《千千闕歌》的日文原版，我不由的跟唱起來，只不過是中文版。平時不苟言笑的夏希，竟然也從樓上下來，跟著我唱起來。

「哇，阿倍老闆，你也食人間煙火？」

「滾！只是你的聲音有一點像張國榮，他是我的偶像。」

駐唱歌手很有眼色，開始專心為我們演奏，我和夏希一起唱起來：來日縱使千千闋歌，飄於遠方我路上，來日縱使千千晚星，亮過今晚月亮，都比不起這宵美麗，亦絕不可使我更欣賞，啊~哈~因你今晚共我唱……

我陪著夏希，沿著鴨川河散步，我忽然有一個念頭，那款絲綢，我要用在夏希身上。我們聊起馬肉店的案子，原來夏希的爺爺由紀夫，也曾經收到過這家公司的報價，要以高出市場三成的價格，買下居酒屋這棟物業。

「報價這麼高？以那公司的壞樣兒，肯定有貓膩！」我嗤之以鼻。

「當時我們真的心動了，那家公司接著推薦了一款投資產品，說是年收益能到20%，要爺爺把購房款都買上這種產品，這樣就能輕輕鬆鬆退休養老了！」夏希記性可真好，我以後要小心。

「都是套路！」我故意拉起夏希的手，她沒有閃躲，「要是真賣掉了，把錢投進去，肯定血本無歸。我敢說，要是你們不買他們的投資產品，他們絕不會高價買房子。看來那些舊房東們的錢，凶多吉少了！」

「好險啊，後面爺爺正好忙爸爸的事情，也就作罷了。」夏希握緊我的手，「感覺像你這樣的，老了也不會被騙……」

旁邊有個鍛煉身體的老爺爺健步如飛，還回頭沖我們笑了笑，也許是勾起了他年輕時的回憶。我不由自主說出來：「沒有人理所應當被騙，我要幫那些老人們追回房子！」。